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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仁渾身冰涼,抖個不住。
&ldo;脅迫你來綁我的,是不是銀器章?你家藥鋪正和他家院子相鄰,你兒子殺人,被他瞅見了?&rdo;
魯仁頭腦一嗡,像捱了一錘。
&ldo;你莫怕,這是你自家的事,我不會告發你,更不會脅迫你。以你這米豆般小膽,你受的罪已遠勝過徒刑,更苦過殺頭。你那兒子恐怕也與你一般。我只勸你莫再受人脅迫,做這些歹事。愧上添愧愧更愧,罪外加罪罪更罪。阿鼻地獄便是這般來的‐‐好了,我不但餓,說了這些閒話,口也幹得灶洞一般了。你去給我尋些吃食來。吃飽喝足,我繼續在這安樂袋裡睡覺,等那人來取我。你也好放心尋你的解脫去‐‐&rdo;
魯仁猶豫良久,還是從車轅邊取下水袋,過去解開了麻袋口⋯⋯
五、醫心
陸青行至新鄭門外,來尋王倫的另一好友溫德。
溫德年近四十,家中世代行醫,他曾考過一回太醫,沒中,便丟了這念頭,在這西城腳開了間醫鋪。陸青走到醫鋪門前時,夜已深了,醫鋪門卻仍開著,裡頭透出油燈光。
溫德才給一個老者問過診、配好藥,那老者從腰間解下一個小綢袋,邊摸錢,邊傷老嘆貧。陸青看他衣著神色,並非窮寒之人,只是慣於倚老貪討小利。溫德也瞧出他這心思,卻只笑了笑:&ldo;都是尋常藥,您隨意付兩文錢就是了。&rdo;&ldo;兩文?怕是少了?&rdo;&ldo;不少,不少,比一文多一倍。&rdo;老者忙將抓出的一把銅錢塞回袋裡,果真只拿了兩文出來。溫德笑著接過,隨手丟進桌邊的陶罐,送老人走到門外:&ldo;夜黑了,您仔細行路。&rdo;一扭頭,才發覺陸青,先是一愣,隨即眯起眼笑道:&ldo;忘川?難得逸人出山,快請進!&rdo;
陸青抬手問過禮,才舉步走進醫鋪。裡頭三面排滿藥櫃,中間只剩幾尺寬空處,又擺了張桌子,一椅一凳。陸青便在那圓凳上坐了下來。
溫德關好門,從桌上茶盤中提起一隻陶壺,倒了盞水遞了過來,湯色清白:&ldo;我那渾家這兩日犯了春疾,已經去後頭睡了,爐火也熄了,便不給你點茶了。春宜護肝,這是熬的白菊葛根湯‐‐&rdo;
陸青笑著接過:&ldo;溫兄只醫身,不醫心。&rdo;
溫德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說的是將才那老者,便又眯起眼呵呵笑起來:&ldo;我只是半上不下一郎中,哪裡敢醫人心。連孔聖人都說,老來戒之在得。越老越貪,怕是人之常性,否則何必言戒?何況只爭幾文錢,有何妨害?怕的是,老來貪佔權位,不肯退閒,那便真如孔聖人所言,老而不死謂之賊‐‐對了,那楊戩是你⋯⋯&rdo;
楊戩死後,陸青頭一回與人談及此事,心裡隱隱有些不自在,只微微頷首,並未言語。
&ldo;去年那燭煙計失敗後,王浪蕩說要去請你相助,我還說決計請不動你,誰知竟被你做成了‐‐唉!那毒煙蠟燭還是我熔制的,非但沒能動到老賊分毫,反倒害了棋奴性命⋯⋯&rdo;
王浪蕩是王倫綽號。溫德言罷,又重重嘆了口氣,眼中竟閃出淚來,他忙用手背擦去。
陸青淡淡應了句:&ldo;李彥替了楊戩。&rdo;
&ldo;我也聽聞了。&rdo;溫德又露出些笑,嘆了口氣,&ldo;此事便如我行醫,常會遇見些老病根,年年治,年年犯。可這些人上門來,怎好不治?治一回,多少能好一陣,人也能多活些時日。行醫,不過是跟上天爭時日。實在爭不得了,也就罷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