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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裕容又翻了翻。在一大堆觀點各異的評論文章中,確實不乏奇葩之論。比方有人認為軍隊之所以譁變,乃是因為和平已成形勢,軍隊將無用處。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指日可待。士兵們不甘失去生計,故有此極端之舉。
安裕容嗤笑道:「這是哪個混帳?列強環伺——軍隊將無用處?!不甘失去生計——有田可種,誰樂意提著腦袋打仗?!寫這文章的腦袋裡都是大糞吧?」
徐文約將報紙拿過去:「你注意點兒措辭。對了,《時聞盡覽》準備改日刊了,你既如此義憤填膺,不如今日寫一篇,明日我就給你發。」
「成。這般噴糞之作,我便替你充當一回清道夫,洗刷洗刷版面,也替你那篇給祁大統帥捅刀子的雄文打個掩護。」
「賢弟有此閒情逸緻,愚兄求之不得。不是快開學了,你當真得空?」
「嗯。」安裕容頓了頓,道,「我向校董會請了假,有些私事要辦。給你寫完這篇文章,可能要忙一陣子。等忙完了再來。」
徐文約微微一愣:「是要去外地?」
「不用,就在本地。」
「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暫時不用。什麼時候需要了,我再和你講。」
徐文約頭一回聽安裕容明確提及要辦私事,想起他對自己身世素來諱莫如深,按捺下心中好奇,不再追問。
「若是小幼卿回來了——我叫他在老家多待些時日,不必急著回來。不過,若是他回來見了你,我還沒有忙完,叫他不要去找我。等我得空了自會去尋他。」
徐文約道:「以幼卿謹慎的性子,定不會那麼快回來。即便回來了,只怕也不會明著來見你我。你放心,我會留意各方面動靜的。」
臘月初八,離徐文約刊發安裕容那篇洗刷噴糞之作的批駁文章不過三天,忽有訪客上門。門房說是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徐文約大覺納悶,想來想去也不知自己哪裡來的這門客人。他待人脾氣好,一位好開玩笑的編輯道:「社長孤身在北方跨了兩個年頭了罷?莫不是秦香蓮尋陳世美來了?」
徐文約笑啐他一回,滿腹狐疑出去迎客。到了外廳一看,一名女子領著兩個孩子站在地下,彷彿不認識,卻又莫名眼熟。
那女子見他出來,上前一步,道了個萬福:「徐先生,冒昧打擾,萬望見諒。」
徐文約久在都市,平日所見多為新派女性,而舊式女性往往屬於低俗的幫傭廚娘之流。對方這一禮施來,溫婉端莊,睽違已久,立時叫他自記憶深處想起一個人。一面覺得不可思議,一面又覺確切無疑。
「你……你是……」
「小女子顏鄭氏,見過徐先生。先生別來無恙?此番冒昧前來拜訪,不知先生可方便說話?」
徐文約一聽她夫家姓顏,再無疑慮,馬上想到定是顏幼卿不好現身,才叫他嫂嫂攜侄兒單獨來找自己。
原本特地留了個幫傭在屋裡,以免瓜田李下之嫌,這時候也顧不得了,將幫傭打發出去,一邊還禮一邊道:「嫂嫂請坐。」
顏鄭氏謝過坐下,並不繞彎子,直接道:「因家中突生變故,我與皞兒、華兒臨時決定,隨小弟前來海津暫居。小弟視先生如親兄長,眼下他多有不便,言說安身之所早有先生幫忙定下,故突兀上門。不得已出此下策,實在是……」
徐文約不待她說完,便道:「小弟早已安排妥當一切,我都是知道的。他既不方便出面,由我出面也一樣。對了,你們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勞煩先生差人幫忙指路,前往小弟租賃的屋子即可。」
徐文約看看時間,將近下午兩點。對面母子三人風塵僕僕,多半沒吃午飯。當下道:「這樣,我先帶你們去吃飯。行李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