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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再屈指，道：&ldo;兩句。&rdo;

只剩下最後一句了。茅焦顏色不改，繼續從容說道：&ldo;大王今日不以天下為事乎？今天下之所以尊秦者，非獨威力使然，亦以大王為天下之雄主，忠臣烈士畢集秦廷故也。&rdo;

內侍三屈指，正欲說話，卻被嬴政止住。嬴政道：&ldo;先生請說下去。&rdo;

茅焦道：&ldo;今大王車裂假父，有不仁之心；囊撲兩弟，有不悌之名；遷母於棫陽宮，有不孝之行；誅戮諫士，陳屍闕下，有桀、紂之治。夫以天下為事，而所行如此，何以服天下乎？昔舜事嚚母盡道，升庸為帝；桀殺龍逢，紂戮比干，天下叛之。臣自知必死，只恐臣死之後，更無有繼二十八人之後，而復以言進者，怨謗日騰，忠謀結舌，中外離心，諸侯將叛，惜哉！秦之帝業垂成，而敗之自大王也。臣言已畢，請就烹！&rdo;茅焦說完，也不待嬴政批准，自行起立，開始旁若無人地脫起衣衫。茅焦脫得很是麻利，轉眼間已是赤身裸體。

嬴政目光深邃地注視著茅焦那白中帶黑的肉體，這場景怎會如此熟悉！是的，他想起來了，那是七年前的深冬，同樣有一個裸體的男子，在梅花和白雪掩映的蘭池宮內，給了他一場大夢。那個男子名叫李斯，那場大夢名叫天下。

茅焦光著身子，走向湯鑊，走向跳動的火焰，走向氤氳的水霧。他走得很慢，但只要走下去，終點總是要到達的。看到嬴政只是對他行著注目禮，卻並無開口阻止的意思，他開始懊惱後悔：奶奶的，戲演得有點過了，可是，已經不可能ng重拍了。正在茅焦以為自己死定了之時，嬴政這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急忙奔走下殿，左手扶住茅焦，右手麾左右曰：&ldo;撤去湯鑊！&rdo;

茅焦長鬆一口氣。他的命是保住了，可戲癮還沒過足，於是假意掙扎道：&ldo;今臣言已畢，大王賜烹，臣不敢辭。君無戲言，大王不烹臣，無以立信。烹，烹，人家就要烹，人家就喜歡烹嘛！&rdo;

嬴政笑道：&ldo;寡人特試先生耳。先生雅量，幸勿介懷。&rdo;復命內侍與茅焦穿衣，延之坐，謝曰，&ldo;前諫者但數寡人之罪，未嘗明悉存亡之計，天使先生開寡人之茅塞，寡人敢不敬聽！&rdo;

第二十三章 歸去來兮

【1最難消受美人恩】

且說嬴政聽了茅焦之諫，當即拜茅焦為太傅，爵之上卿。又聚齊文武百官，千乘萬騎，嬴政自駕一車，空左方，浩浩蕩蕩向雍城棫陽宮進發，迎太后回歸鹹陽。早有使者飛騎前往傳報。趙姬初聽得此一喜訊，泣不成聲，好一會兒才收住眼淚，忙命侍女給自己梳妝打扮，又要侍女為她拔去頭上新生的數根白髮。她要漂漂亮亮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趙姬打扮之時，問使者道：&ldo;可知大王因何迴心轉意？&rdo;

使者道：&ldo;茅焦諫大王之功也。&rdo;

趙姬暗暗尋思：茅焦？從沒聽過這麼個人，打哪裡冒出來的？二十七人都不能說動嬴政，而他卻做到了，難道他有什麼魔力不成？趙姬問道：&ldo;那茅焦是何等人物？&rdo;

使者道：&ldo;茅焦，齊人也。&rdo;

使者透露的這點資訊顯然遠遠不能滿足趙姬的好奇心，她已經莫名地對這個拯救她的英雄有了某種幻想和嚮往。她又問道：&ldo;他是何等模樣？&rdo;

使者納悶：太后為何有此一問？還能有什麼模樣，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唄。使者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正為難時，心情大好的趙姬卻已笑著說道：&ldo;不消你答，我自有眼睛，待會兒一見便知。&rdo;

趙姬精心裝扮之後，果然艷光照人，不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