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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讓病人有所比較，森川又從電子病歷系統中找出以前的ri片子。他用原子筆指點著，病人則一臉緊張地對比著兩張ri片子。森川斜看了一眼病人的表情，那刻有深深皺紋的乾枯臉頰泛著土灰色。

&ldo;接著看這張。&rdo;

森川一鼓作氣，又找出了腹部的ri片子，&ldo;在切除後餘留的肝上發現了兩處新的癌腫。&rdo;

&ldo;啊。&rdo;

病人驚叫了一聲，似乎是事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是不是說得急了點?但外面還有許多病人等著看病，容不得我磨磨蹭蹭。

&ldo;若再進行血液檢查，副作用會很厲害。所以，先前我就說了，再要做進一步的治療有點難度。眼下的情況就是這樣。&rdo;

&ldo;所謂繼續治療有難度指的是……&rdo;

此話其實毫無實質意義，可病人還是問了。對此可不能隨意解釋。森川輕咳了一聲，靜靜地看著對方的眼睛，緩緩地進行說明。

&ldo;癌症這種病，過了某個時期，很可能是不去管它比治療更好。當然，生了病不去治療會於心不安，但我建議，趁現在體力還好，在能力許可的範圍內多外出活動。因治療帶來的副作用消耗掉寶貴的時間，這絕不是明智之舉。作為醫生，我希望病人儘可能將日子過得有意義些。&rdo;

這番話說過不知多少遍了。森川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接著說他事先想好的另一番話。

&ldo;我打個比方，也許不怎麼恰當，你思考一下。有兩個孩子到遊樂場玩耍。孩子a知道遊樂場關門的時間，他放任自己盡情地玩耍。孩子b不滿遊樂場到時候要關門，跑到管理辦公室拼命懇求不要關閉遊樂場。請問，當遊樂場關門的時間到了後，會是怎樣的結果暱?&rdo;

森川給病人留出思考的時間。病人蹙起眉頭，一臉困惑地眨著眼。病人的妻子似乎已明白了森川的意思，神情悲傷地點點頭。

&ldo;孩子a因為知道要閉園，他就先玩最想玩的遊樂設施，對各種表演節目也該看的儘量看，所以閉園時間一到，在某種程度上，他可以心滿意足地回家了。而那個孩子b，在和遊樂場管理者不停地交涉，本該遊玩的時間一點點地逝去，最後什麼也沒玩成，因為他把玩樂的時間都耗在了與管理者的交涉上。&rdo;

病人的表情慢慢變得嚴峻起來，嘴唇像捱了凍似的顫抖著。森川頓了一頓，接著總結道：&ldo;這個比喻什麼，你應該聽懂了吧?這個孩子a就像不拘泥於癌症治療，有效利用時間的病人;而那個孩子b，則像一個刻意追求治好癌症，在治療上浪費了很多寶貴時間的病人。是做孩子a，還是做孩子b?你現在就面臨著這樣的選擇。&rdo;

他應該明白了吧。或許，我這個比方說得有點殘忍。

病人的妻子抿緊嘴唇，目不轉睛地看著丈夫。她大概已有了精神準備，而病人的思維似乎還處在一片混沌中，真要做到心平氣和，大概還需要花些時間。

森川往後靠著身子。病人低聲問：&ldo;先生……就算是沒抗癌藥可治了，我也可以接受其他如放射治療、免疫治療的。&rdo;

&ldo;先生剛才說了，你已經……&rdo;

&ldo;你少插嘴!&rdo;

病人朝妻子怒吼一聲，然後轉過身子，像裝了彈簧似的突然前傾，似要揪住森川的衣襟。

&ldo;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不管是什麼治療都行，再痛苦的折磨我也能忍受。請無論如何再給我治療一次，拜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