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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靜更深,瞌睡中的綠孔雀從樹上一頭栽下。
與此同時,重雲宮內的赤月國九公主猛然驚醒,捂臉翻了個身。
下半夜安睡無夢。
如若太子殿下沒把東府裡的貓狗兔狐帶來,她大概能安睡半月吧?
猶記數日前,她道出那句「殿下的長兄並非因暴怒而星隕」,太子眉宇似凝了層霜;縱然她軟言請罪,他亦未再多說……
想來,所謂的「另有要事請教」,已不那麼重要了吧?
春蒐事務繁多,有祭祀、狩獵、宴會、遊山等等,絕大多數的重任落到太子頭上;他本有政務在身,自然無暇理會小國公主的瑣事。
晴容長舒一口氣。
日久時長,沒來由的悸動會減淡,甚至化於虛無。
她和他,終將回歸正軌。
不料翌日一大清早,有位中年女官已候在門外。
此人雖作行宮宮人裝扮,晴容卻一眼認出,對方是曾去赤月行館送信的的崔姓女史。
崔內人名義上循例問候九公主起居飲食是否合意,暗地裡則給她塞了封信,並小聲道:「祭祀大典跪拜禮節甚多,九公主玉體欠安,若體力不支,可稍加休息……」
晴容一頭霧水,唯唯諾諾應聲。
送客後,她悄然展信,字跡穆若清風,筆筆暗透蒼勁,雖未落款,確為太子親筆,簡單明瞭邀她午初至行宮西北角的書閣一敘。
晴容:……!
若沒記錯,大典儀程從巳初延續到午正,行宮內數千人將匯聚西門外拜祭祈福,而後入林設宴,下午巡視山林。
而太子竟敢在儀典尾聲、饗宴之前,邀她到行宮偏僻角落私會?
倘若她以「身體不適」作藉口,最後在隱秘場所遭人逮住,臉往哪兒擱?
他們不是「未來叔嫂」嗎?怎麼一次次搞得像男女幽會偷情?
口口聲聲說「無關風月」!背地裡竟搞這套!還不止一回,把她當什麼人哪!
難不成赤月國民風外放,令他產生「九公主性情奔放」、「可以隨便邀約」的誤解?
晴容怒而把紙條遞至燭火上方,以熊熊怒火燒毀「約會」罪證。
但轉念一想,作為儲君的太子,遭受虎狼環伺,必定比她更在乎名聲,比她更擔心被抓拿把柄。若非真有要事,何必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相邀?
再說,此前數次肢體接觸,大多緣於突發事件,除此之外並無過態。
念及他前幾天徹夜不眠的辛勞,晴容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腸又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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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惠帝年初臥病,未能主持重大祭禮,這回宗室重臣同在,禮部便將祭天地與祈谷禮安排到一處。
儀式繁瑣,既要經歷迎神、行禮、進俎、初獻、亞獻、終獻等,還需燒柴祭天、需埋牲口祭地,再祭四時、寒暑、水旱之神……
眾人依照禮節進行九拜禮,太子一身玄色袞冕,立於惠帝右側,稽首、頓首、空首等做得一絲不苟,儀容、儀表、態度無可挑剔。
忙碌一上午,夏暄下令備宴,自己則親自陪同滿臉病容的惠帝返回殿閣,孝順之舉博得眾臣誇讚。
他辭別父親後,迅速除去冠冕,褪下外層玄衣,趁宮內人煙稀少,只帶兩名心腹直奔西北角。
場地早在祭祀前清理,此刻陽光明媚,院中梨樹繁茂,風過時簌簌抖落花瓣如雪。
晴容閒坐彩繪繁複的藻井下,見他入內,擱下手中書冊,起身禮迎。
她仍是方才祭禮所穿的月白色赤月國禮服,比起大宣女子衣裳多了些月牙銀線繡和薄紗,如仙娥冰清玉潔;鴉發半挽,以白玉瓔珞半環為飾,餘下青絲如香染瀑布傾垂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