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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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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拒的音調對我說:“你最好還是看你的《聖經》去。”對我的教育,他的貢獻到此為止。

母親的名字很特別。那是個溫柔、活潑的名字,一個讓人憶起她們海島的名字,一個與她的微笑、歌聲、吉他相稱的名字。她叫玫瑰鷗。

戰爭年代,通常是飢寒交迫的年代。兵荒馬亂的年頭是否總比平時更寒冷呢?按我祖母熱爾梅娜的說法,她所經歷的兩次戰爭——第一次是“偉大的”,另一次是“齷齪的”——都是酷暑連著嚴冬。她說,一九一四年夏天,在她們村裡,百靈鳥唱的是“大熱天,大熱天!”可惜直到八月中旬,動員令貼上了牆,村民們才聽懂百靈鳥的歌。祖母沒有提一九三九年夏天唱歌的鳥兒。不過,她告訴我,我父親在一場暴風雨中離開了家。他擁抱過他的妻兒,在大雨中豎起衣領,一去再也沒有回來。

山裡的天,十月份就開始冷了。每天晚上都下雨。雨水在路中間流淌,奏著悲傷的曲子。土豆田裡的烏鴉開著各種各樣的會,淒厲的叫聲充斥著空寂的蒼天。

我們住在村口一座老石頭房子的二樓。一樓是間寬敞的空屋,以前是做倉庫用的,窗戶早已遵照佔領軍司令部的命令堵上了。

我永遠忘不了的,是那段歲月的味道。煙味、黴味、栗子味、白菜味,寒冷的味道,憂愁的味道。日子一天一天逝去,我們經歷過什麼,我們早已忘卻。但是,那種味道留下了,有時候,在我們最不經意的時候,它會重新出現。隨著那味道,我們的記憶重新浮現:悠長的童年歲月,悠長的戰爭歲月。

入不敷出。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如何能明白?我祖母熱爾梅娜有時會在晚上說到錢的事兒,而我,正趴在我的空盤子上衝瞌睡呢。“咱們該咋辦?牛奶、蔬菜,沒哪樣不貴的。”我們缺的不是錢,而是時間。錢的用處是讓人不再考慮時間,不去害怕已經過去的和將要重複的日子。

起居室就是廚房。所有的臥室都很陰暗潮溼,窗戶統統朝向一面爬滿苔蘚的石牆,牆上日復一日地往下淌水。惟獨廚房是臨街的,有兩扇敞亮的窗戶。晚上,祖母在窗戶上釘一張藍紙,作為熄燈的訊號。白天,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廚房度過的。就算是冬天,廚房裡也有陽光。我們不需要窗簾,因為對面沒有人家。外面的路是朝山裡去的,沒什麼人經過。每天只有清晨時分會有一輛小汽車呼哧呼哧地往山上爬,喘得像燒開的鍋爐。一聽見它開過來,我就會立即衝到窗邊,好瞅瞅那隻金屬大蟲。它沒有鼻子,背上馱滿了帆布捆著的大包小包。小汽車停在比我們家地勢低一點的廣場上,不過橋。我彎下腰,可以看到低處的雜草,草尖上是村莊的屋頂和教堂的方塔,方塔的擺鐘鐘面上刻著羅馬數字。我一直沒學會看鐘,不過我覺得,它似乎一直指著正午。

我創造了一個國度(2)

廚房在春季到處都是蒼蠅。我祖母熱爾梅娜堅持說,是德國人把它們帶來的:“打仗前沒那麼多的。”祖父笑話她:“你怎麼能肯定?你數過嗎?”祖母卻不依不饒:“都已經十四隻了,我看著它們來的。德國鬼子用籃子帶了它們來,在這裡放了,想讓咱們洩氣的。”

為了抗擊這些昆蟲,祖母在電燈泡上貼了些膠帶。因為沒錢,她每天晚上都要把膠帶取下來清理上面的蒼蠅,第二天早晨繼續用。不過,膠帶每取下一回,都會損失一點粘膠。於是,所謂的“陷阱”很快便成了昆蟲們的棲息地。祖父呢,他的辦法要更徹底些。每天早上,他都用一隻修補過無數次的蒼蠅拍做武器,開始一天的捕獵。除非打到第一百隻蒼蠅,否則,他絕不肯吃午飯。餐桌上的漆布可不是我們戰鬥的舞臺,祖母熱爾梅娜為了保持清潔,絕對禁止我們在桌上拍死哪怕一隻蒼蠅。而在我眼中,那塊桌布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裝飾品。其實,那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桌布,厚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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