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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道這個事實後,我動了動食指。不管心裡有多絕望,我也已經沒辦法哭泣,只能靠活動手指向她傳達自己的悲嗚。但我相信在她看來,頂著一張宛如面具、毫無表情的臉躺在病床上的我,一定只是微微動了動手指頭而已。
我無法親眼看到早晨的來臨。只能靠著右臂感受陽光的溫暖,藉由面板上感覺到的溫度得知天明。從黑暗中初醒時的麻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至少面板的感覺已經和以前沒什麼兩樣了。
天亮後不久,我突然感覺到我太太的手碰觸著我的手臂,讓我知道她今天又來到病房探視我了。她先在我的右手臂上寫了個&ldo;早安&rdo;。我動了動食指,算是對她的回應。
當她在天黑後準備回家時,會先在我手上寫著&ldo;晚安&rdo;,接著她的手的觸感就消失在黑暗中。 每一次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拋棄了?我太太是不是不會再來了?每當我在半睡半醒中度過一夜,在溫暖的陽光中再度以右臂感覺到她的觸控時,都會有股強烈的安全感。
一整天她都在我的面板上寫著字,告訴我當天天氣好壞、以及女兒的狀況。她告訴我她已經申請到保險金和貨運公司的理賠金,生活暫時無虞。
我只能等待她向我傳遞形形色(嘩!)色的訊息。即便我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卻沒辦法向她告知我的需求。不過,當她早上來到病房時,一定會在我的右臂上寫著今天是幾月幾日。
&ldo;今天是八月四日。&rdo;
某天早上,她用指尖這樣寫道,這下我知道車禍至今已過了三個月了。當天中午,有位訪客來到了病房。
太太的手突然離開我的手臂,我頓時被遺棄在一個黑暗與靜默的世界裡。過了一會兒,一個小小的溫度碰觸到我的右臂。那是一種汗涔涔般的濡濕感,同時也有點溫熱。我立刻察覺那是女兒的手。我太太的指尖在我的右臂上游移,告訴我她的父母帶女兒來探望我了。她拉起才一歲的女兒的手,放上了我的右臂。
我將食指上下擺動,和丈人及丈母孃、女兒打招呼,原來他們已經來探望過我好幾次了。只感覺到不同於我太太的手的觸感相繼觸控著我的右臂,想必是她父母以觸控來代替寒喧吧。他們撫摸著我面板的感覺各有各的特徵。面板的軟硬、粗細的感覺都有不同。有時從接觸面板的面積與速度,可以窺見對方心中的恐懼。
從女兒的觸控中感覺不到一絲恐懼。那種觸控的方式如同在表明,她不知道躺在她眼前的是什麼東西。想必在她面前,我大概已經不是一個人,不過是一團躺在床上的肉塊吧?這個想法帶給了我一股強烈的衝擊。
女兒被丈人他們帶回家了。可是一想起女兒那隻手的觸感,內心便不禁一陣刺痛。我所知道的她還不會說話,在我發生意外之前,她甚至不曾叫過我一聲&ldo;爸爸&rdo;。然而現在也不必在乎她說起話來是什麼聲音了,因為我就連聽她說話的能力都已喪失。我不僅看不到她開始學走路的模樣,也永遠聞不到把鼻子抵在她額頭上時所聞到的味道了。、
我僅剩右臂的表面還有知覺,因此甚至曾懷疑自己的全身是不是隻剩下右臂了。我的右臂可能因為這場車禍被截肢了。身體和右臂分離後,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自己的靈魂就集中到了右臂上。我似乎是整個人躺在醫院病床上,但感覺和只有右臂靜靜地躺在床上沒什麼兩樣。想到自己這情況,想必女兒是不可能認得出我這個爸爸的。
我太太的指尖在我右臂上游移,問我沒能看到女兒成長會不會覺得難過。我將食指動了一下以示肯定
&ldo;很難過?&rdo;
她在手臂上寫著?我再次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
&ldo;想死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