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第1/2 頁)

醫生似乎不想再去考慮如何讓我用食指回話了。他無法判斷我是不是已經惡化到全身麻痺的狀態，抑或只是手指頭無法動彈，而面板的感覺仍然存在?醫生對她說，也可能我的心已經被黑暗給打敗，因此對來自外界的刺激不再有任何感覺了。

&ldo;老公，其實你還是有感覺的，對不對?而且你的手指頭也還可以動。&rdo;

我太太顫抖不已的指尖緩緩在我手臂上寫著。我在一片黑暗靜寂的世界裡凝視著這些字。

&ldo;你在騙我。&rdo;

幾滴可能是淚水的東西滴落在我手臂表面，讓我憶起從屋簷上滴落的雨水。

&ldo;你只是裝死而已，對不對?老公，如果你再繼續忽略我的感受，我就真的不再來了。&rdo;

她的手指離開了我的手臂，彷佛在靜待我的答覆。我的食指可以感受到她投射過來的視線。 看到我的手指依舊一動也不動，她又開始在我手臂上寫起字來。她的指尖漸漸加速移動，從中可以感受到她死命祈求上蒼的真誠。

&ldo;求求你，請回答我。否則我就不再當你的老婆了。&rdo;

她的指尖如此寫道。在黑暗的另一頭，我彷佛看到她在哭泣。我沒有擺動我的食指。在這片靜寂的世界裡，這下甚至能鮮明地感受到一股瀰漫在我們夫婦之間的沉默。最後她的手指無力地 擱在我的手臂上。

&ldo;對不起。謝謝你。&rdo;

她的指尖在我的面板上緩緩遊移，最後離開了我的手臂，融入一片黑暗當中。

之後我太太還是繼續到病房來探望我，在我的手臂上演奏。但是不再是每天，而是兩天才來 一次。不久之後就變成三天一次。到了最後，她變成一個星期才來探望我一次了。

沉重的痛苦從她在我手臂上彈奏的音樂當中消失了。接連跳躍的指頭，讓我感覺彷佛有隻小狗在我的手臂上跳舞。

有時我可以從她的演奏中感受到一絲罪惡感。我立刻就發現到她似乎覺得對我有所虧欠。我並不希望她有這種感覺，但不可思議的是，這種感覺卻加深了她演奏的深度。我隱約可以從手臂上演奏的無聲音樂中，窺見她向命運乞憐的美麗倩影。

演奏前後，她依然會在手臂上寫字和我溝通，但是我完全沒有回應。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依舊一個勁兒地用指尖向我這團不發一語的肉塊報告近況。

某天，我的右臂感覺到有個人正戰戰兢兢地觸控著我。我在黑暗中集中起精神，試圖辨識出這個人的身分。這隻手比我太太的要小很多，而且非常柔軟，我感覺到這隻手旁邊還放著我十分熟悉的太太的手。這下我頓時發現，這是我女兒的小手。

在我的記憶裡，女兒還只是一個必須讓媽媽抱在胸前的小嬰兒。但她在我的手臂上觸控的方式並不是嬰兒那種沒有個人意識的碰觸，而是一種對一團不發一語、躺在床上的肉塊抱持某種恐懼，同時又夾雜一絲好奇的觸控方式。

&ldo;最近我開始教這個孩子彈鋼琴了。&rdo;

我太太在手臂上如此寫道，接著她的手就離開了我的面板，只剩下女兒還在觸控著我。

和大人的手指相比，女兒的指頭似乎比較纖細，指尖也比較尖。她的手指戳在我面板上的感觸，讓我覺得彷佛有隻小貓豎起爪子站在我的手臂上。

這些手指開始笨拙地演奏起來。感覺像只豎起指尖的小貓在我手臂上或跳或滾。她彈的曲子 簡單得不足以與我太太彈的比擬，但我的腦海里卻不由得浮現出她認真彈奏的模樣。

之後她們母女倆仍然經常到病房來探視我，在我的手臂上演奏。隨著歲月流逝，她的演奏技巧也越來越高明。透過在我手臂表面躍動的指尖觸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