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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元贄跪地道：“陛下英明聖主，自有天降吉祥。”他心中卻在想，武宗死後，當立光王李怡，以免立一個頭腦清醒的李氏子弟，落個仇士良的下場。

“才……人……李？”他問“才人呢？”“呢”字說成了“李”字，口唇舌頭都中丹毒麻木了，說話自然吐音不清。

“才人在外面。”

“宣她……進……奶（來）。”說完，武宗又閉上了雙目。

王才人進來了。她默默地站在床邊上，心情非常複雜。床上這個人，聽她勸告時，日漸興盛，登上了皇位。但她累次勸他遠道士拒丹藥，他卻就是不信，以至瘦損得一點驚嚇都受不住。

試想這幾萬道士和幾十萬和尚的教門釁，哪會沒有一點意外發生？可他正值壯年，如非好丹好色過主釁衰弱，又哪會一點意外驚嚇都經受不住？另一方面，昨晚皇上所受的驚嚇，卻因紫瑰盆而起，因郭子嶽而起，她能說自己就沒有一點責任？

武宗睜開雙眼，道：“朕……只怕……要與卿……長別離……了。”

王才人的雙目中湧起了負疚的淚水：“陛下大福未艾，怎能出此不祥之語？”

“朕的身體，朕還不明白麼？”武宗的雙目中陡然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神色，“只是……朕……大漸之後，不知愛卿……何處？”

武宗說完，雙目一瞬不眨地望著王才人。剎時間，王才人明白了武宗的意思，古往今來，殺人殉葬和活人殉葬知多少？從皇家到將相到地方豪霸，殉葬十分普遍。

而妃子和皇帝寵愛過的宮中美女，在皇帝山崩之後，落下殉葬的命運，更是十分常見，幾乎成了一種常例。如今武宗山崩在即這是在向她討諾了。

王才人明白，殉葬是她唯一的結局，不管她同—意與否，只要皇上死前有意讓誰殉葬，誰就根本無法逃避。封建制度和整個皇族都會極力維護這一點。皇帝佔有過的女人，只有三種結局：殉葬、冷宮、出家為尼。

武宗話音一落，王才人立即回答：“陛下萬歲之後，臣妾願以身殉葬。”

武宗笑了。他輕聲說：“很好。”說了這兩個字後，他安心的閉上了雙目，“嚴卿可回宮，做些準備。”

他說這些話時，吐字清晰，沒有一點含糊。特權所在之處，不獲滿足，他是死不瞑目。他在人間活著時所享受過的一切，他死後在陰間也該同等享受。這就是皇帝。

王才人出了麟德殿，向她的寢宮走去。一路上，她突然好想郭子嶽。淚水從她的雙目中象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下來。他受過她那麼多傷害，卻從沒有一句怨言。紫瑰盆使他家破人亡，他練成地仙以後，隨時都可取走，但只要她說一聲“你不能拿走”，他便會懷著無限惆悵空手而去，仍然沒有一句怨言。

“表哥……”王才人在心中喊，“你為什麼那麼痴愚呀？奉獻而不索取，受傷害而不抱怨，天底下誰有這樣愛的呀？！”

走近她的寢宮時，她幾乎哭出聲來。與郭子嶽的痴誠的愛，毫不索取的愛情形成鮮明的對比的，是她的皇帝無限制的近乎毫無人性的佔有慾，她二十年中對皇帝的一切侍奉，象一個奴才

她走進寢宮，對跟隨的宮女說：“你們退下吧！”

宮女們答應一聲，一齊退走了。直到寢宮中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捂住臉哭出了聲來……

趙歸真回到長安，他沒有去大明宮，也沒回他在功德衙附近的私宅——即右街道門教授先生的官衙，而騎鶴直回了南郊望仙台。

只有鄧元超帶人迎接他。

“副教主呢？”他一下鶴就問。

鄧元超恨聲道：“他向皇上遞了奏摺，固請辭官還山。三日前便已走了。”

趙歸真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