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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雲南微微詫異：「迪兒？」

拓跋迪掏出手巾，溫柔地替他擦拭臉上的血汙：「我是來陪你的。」

「迪兒！」叱雲南一把抓住她的手，眼中綻放出奇異的光芒：「你…」

拓跋迪溫柔地笑著，將雙手從他掌中抽出，復握住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這一次，我不會再丟下你。」

「哈哈哈哈！」叱雲南縱聲大笑：「好！好！有你這句話，我今日縱是身死，也再也遺憾！」

他笑的激昂而熱烈，彷彿二十多年的光陰都沒有今日這般快活。

拓跋迪安靜地看著心悅的夫君，眉目溫柔，彷彿要這樣看到一生一世。

然而，快樂總是短暫。

激動之後，餘下的卻是黯然。

叱雲南慢慢平靜下來，門外拓跋浚的大軍聲角催鳴，形勢已經昭然。

大喜過後的冷靜，透出生死相別的慘然：「迪兒，我很高興你能來陪我，但我不會讓你死，我會讓副將送你從小路突圍出城，待你到了安全之地，等我與你會和。」

拓跋迪搖頭不從。

「聽話，待我想得辦法脫身，便來尋你。」

拓跋迪悽然道：「你不要再騙我了。」

叱雲南強笑道：「傻瓜，你不信我嗎，我叱吒沙場這麼多年，哪有那麼容易死的。」

「南，拓跋餘死了，這世上已經沒有解藥了。」她輕聲說出這句話，卻沒有絕望的掙扎，彷彿在說著一件平常的事：「你早就已經想到這個結局了對嗎，所以，到如今你還要推開我嗎？」

虛妄的希冀被戳破，殘酷的現實浮現出來。

叱雲南再也不能選擇逃避，他狠狠抱住妻子：「就算這樣又如何，我絕不會讓你死！你不該隨我承受千古罵名。迪兒，你不該是這種結局…」說到後面，絕望終於蔓延開來：「迪兒，對不起，我沒有給你帶給你光明的未來，卻將你拖入這樣的漩渦。你本該有個明媚的人生，該做那高高在上的帝國公主…」他初見便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他卻沒有給她嚮往的生活。

「不。」眼淚無聲而流，拓跋迪望著紅腫著雙目的夫君，微笑道：「遇見你我便已經很滿足了。是你讓我擁有了完整的情感，讓我知曉情為何物。而就在不久前，我也明白了何為永恆…不渝…」她的目光穿過他，投向遙遠的地方，很遠，很遠，彷彿到達了嚮往的地方。

須臾，她收回目光，用初見他時驕橫而不容置疑的聲調對他說道：「南，我要與你在一起，不管生與死，你休想擺脫我。」

「迪兒！」

她俯身在他唇上印下重重一吻：「我拓跋迪是叱雲南的妻子，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她眸中堅定而熱烈的光包圍了他，給了他前所未有的震撼與驚異，然後便是，喜悅與滿足。

在這一瞬間，他終於看懂了她的決心，也明白了自己的心。

此生無憾矣。

「好！好一個永不分離！」叱雲南站起身來，執起拓跋迪雙手，深黑雙眸望進拓跋迪心裡:「迪兒，我答應你，我們永不分離。」

拓跋迪微笑著點頭，執著他的手與他一步一步走到城門。

叱雲南大呼：「將士們聽令，與我殺出去！」

三千將士振臂高呼：「願與大將軍共生死！」

大門開啟，敵方大軍排山倒海而來。

叱雲南迴過頭來，深深凝視拓跋迪，這一眼穿越千山萬水，亙古綿長：「迪兒，我去了。」

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語，就像他往常無數次出征前對她說過的一樣，彷彿過不久他便會回來。

拓跋迪微笑著點頭，不讓眼淚模糊自己的視線，她要看清他，要記住他的樣子，要讓他也記得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