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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彌猛一回頭，見到哥哥李賀坐在榻邊，正朝自己微笑。

&ldo;哥……&rdo;他不敢相信地輕喚一聲。

哥哥仍然微笑著，溫和地點了點頭。他的臉色還是像記憶中那麼蒼白，眼神卻很有光彩，正如過去他每寫出一句滿意的詩時，那種驕傲而又興奮的樣子。自從跟著裴玄靜來到長安後，李彌見過的人比在昌谷時多了許多，卻再沒有見過像哥哥這樣動人的眼神。

他又叫了一聲：&ldo;哥哥……&rdo;有點像在嗚咽，&ldo;我好想你。&rdo;他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哥哥，可是指尖明明觸到了哥哥的手背，那裡卻幻化成一片虛空。

李賀的眼神中充滿愛憐。&ldo;自虛，你又長大了些。&rdo;他問，&ldo;過得還好嗎?&rdo;

&ldo;好。&rdo;他猛點頭，眼淚卻忍不住掉下來，&ldo;哥，你去了哪裡，能不能也帶我去?&rdo;

&ldo;我去了天上的詩國。那裡的萬事萬物俱由詩魂凝成，瑰麗奇絕，一般人去不了。&rdo;

&ldo;是這樣啊……&rdo;李彌失望極了。

&ldo;不要著急，總有一天我們兄弟會重逢的。&rdo;李賀安慰弟弟，&ldo;自虛，我今天來除了看看你之外，還有一件事情。&rdo;

&ldo;什麼事?&rdo;

李賀把紙窗推開，招呼弟弟：&ldo;你快來看。&rdo;

夜半的金仙觀中樹影婆娑，月光像瀲灩水色般在樹梢間悄然浮動。一切都是那麼靜謐安詳，唯獨李賀手指向的半空中，橫亙著一大片漆黑的濃霧。

&ldo;是後院!&rdo;李彌叫出來。自從皇帝駕臨的那個可怕夜晚後，金仙觀的後院就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痛。

李賀舉起右手的食指，在唇前做了一個&ldo;噓&rdo;的手勢。

李彌不敢吱聲了，只專心凝望那片黑霧。

起初不見動靜，良久，黑霧中才現出數個小白點，好像許多碎紙片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突然撒上夜空。

白點開始飛舞，越飛越近，一直飛到李彌的頭頂上。他震驚地看到，原來是不計其數的白色蝴蝶!白蝴蝶越聚越多，成千上萬，在金仙觀後院的上方盤旋起舞，宛如颳起了一陣白色的旋風。這股旋風將黑霧徹底驅散，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直衝九霄。

伴隨著這奇異而又壯觀的景象，是瀰漫開來的龍涎香氣。李彌並不熟悉這種味道，卻覺得目眩神迷，整個身心都被籠罩其中，渾然不知今夕何夕。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哥哥在說：&ldo;自虛你看，這些蝴蝶都是玉龍子的分身，是由它的碎屑和香氣幻化而成。&rdo;

&ldo;玉龍子是什麼?&rdo;

&ldo;那是一件舉世無雙的寶物，堅硬無比，刀劍亦不能將其擊碎。可是在永貞元年的時候，它的龍尾卻意外斷裂了。斷裂處撒下玉屑，並有奇香溢位。就在那一刻，大明宮中飛起萬隻玉色蝴蝶，在長安城的上空盤旋多時方散，成為了那年冬天的長安奇景。&rdo;

不知過了多久，由玉蝴蝶颳起的白色旋風才升入天際，完全消失在黑夜的盡頭。李彌從震撼中醒轉，回首叫：&ldo;哥……&rdo;

哥哥在哪裡?榻邊空空如也，屋中再無他的身影。

&ldo;哥!&rdo;李彌跳下榻，急叫著衝出房門。

空落落的院子裡萬籟俱寂，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剛才所見的，應該只是一場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