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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裴玄靜和崔淼才好不容易找到一間客棧住下。從此地去往蔡州只需半天時間，客棧裡幾乎沒什麼人，周圍草木凋敝，觸目荒涼。

&ldo;靜娘，還是我一個人去蔡州吧，你就別去了。&rdo;崔淼說著，用力把窗戶關緊。可是沒什麼用，寒風依舊從一道道縫隙中鑽進來。屋裡一點不比屋外暖和。

&ldo;陰了好幾天，這場雪若是下下來，肯定非常大。&rdo;裴玄靜答非所問。

&ldo;你聽見我的話了嗎?&rdo;

&ldo;聽見了。&rdo;裴玄靜反問，&ldo;為什麼不讓我去?&rdo;

&ldo;你不是都看見了嗎?蔡州的情勢相當不妙，出來進去都很困難了。朝廷的軍隊隨時會發起總攻，蔡州城失守是遲早的事，在這個過程中，生靈塗炭的慘禍不可避免。現在這個時候入城無異於去送死。&rdo;

&ldo;所以你不讓我去送死，卻要自己去嗎?&rdo;

崔淼笑道：&ldo;送死這種事情，我一向比較擅長。靜娘可不行。&rdo;

&ldo;可是崔郎，我們來蔡州是為了找到聶隱娘拿回玉龍子，並不是來送死的。&rdo;

&ldo;話雖如此，但不入蔡州就找不到聶隱娘。而一入蔡州，又等於跳進火坑。到時候可未必做得了自己的主了。&rdo;

&ldo;那麼現在的局面就是，我們既不知道能不能在蔡州找到聶隱娘，也不知道即使找到了她，她肯不肯將玉龍子交出來，更不知道就算拿到了玉龍子，又能不能把它平安地帶出蔡州。&rdo;

崔淼看著裴玄靜：&ldo;靜娘，你不是想說咱們白跑一趟，就此打道回府吧?&rdo;

&ldo;當然不是。&rdo;

&ldo;那你到底想怎麼做?&rdo;

&ldo;崔郎，我無論如何都要拿回玉龍子的，絕不能無功而返。所以，咱們必須謀定而後動，確保萬無一失。&rdo;

&ldo;玉龍子真有那麼重要嗎?&rdo;崔淼露出習慣性的嘲諷表情，&ldo;之前和靜娘一路尋覓時，我對玉龍子也充滿了好奇。可是在天台山上親眼目睹了，不就是塊龍狀的玉石嗎?怎麼就成了無價之寶了?&rdo;

&ldo;玉龍子的價值在於它的意義。&rdo;

&ldo;沒錯，但意義是人賦予它的。譬如和氏璧吧，當年秦王聲稱願割讓十五座城池以交換，說到底還是為了彰顯秦國的強大實力。藺相如能夠完璧歸趙又怎樣?和氏璧最終不還是成了秦王的玉璽。再說玉龍子，最初是作為道門對唐室支援的象徵，後來又成了道教與皇家之間密切聯絡的證物。待到安史之亂時不知所蹤，便說明瞭當天下大亂之即，道門與皇家都自身難保，這種所謂的聯絡就變得十分脆弱，沒有實際意義了。安史之亂後的幾十年中，玉龍子都不在皇家手中，也沒出什麼亂子呀。若不是這一回，靜娘非要尋找王質夫，攪亂了一池春水，玉龍子至今還好好地待在天台山上呢。&rdo;

裴玄靜惱了：&ldo;崔郎是想說，所有這些麻煩都是我造成的嗎?&rdo;

&ldo;靜娘誤會了。我的意思是，玉龍子真沒那麼要緊。大唐不會因為一塊石頭就亡的，道門也不會因為一塊石頭就毀祖滅宗。像王質夫那樣，為了保護玉龍子而死，雖然令人扼腕嘆息，終究過於痴愚了些。在我看來，就算聶隱娘真拿著玉龍子去和朝廷談判，以當今皇帝的脾氣，該打照樣打，絕對不會有半點猶豫的。&rdo;

&ldo;崔郎究竟想說什麼?&rdo;

&ldo;我是想說…&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