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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突承璀諂媚地說：&ldo;大家，論莽替在地牢裡都關了十幾年，還能出什麼意外。&rdo;

&ldo;你不知道，朕將與回鶻聯盟之事，吐蕃好像事先聽到了風聲，正在邊境上集結，已然擺出了大戰的架勢。&rdo;

&ldo;啊?&rdo;

皇帝冷然道：&ldo;吐蕃一直在向我們討要論莽替。朕就是不給。他們想要回論莽替，要麼拿河湟的城池來換，要麼就痛痛快快地打一仗!&rdo;

&ldo;奴懂了，請大家放心，奴一定把論莽替看好了，保證萬無一失。&rdo;

在皇帝面前拍過胸脯，吐突承璀趕緊又下了一趟地牢，雖然明知絕無差池，還得再檢查一遍才能放心。

獄卒剛一開啟地牢的門，沖鼻的腥臭氣息便撲面而來，吐突承璀雖早有準備，也幾乎被燻得背過氣去。為怕失火，地牢僅在門邊點著兩盞小油燈，只能隱隱綽綽地看見深處的鐵籠中有一個臃腫如山的身軀。離得好遠都能感受到那股野蠻的熱力，似乎關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千年異獸。

吐突承璀原本還想仔細巡察一番，這會兒勇氣消失殆盡。他掩著口鼻迅速退出門外，轉而向獄卒詢問論莽替的情況。

獄卒回答，論莽替一切如常，只是自從那個少女來過之後，他的飯量比過去更大了。

&ldo;原先他一個人吃的就頂我們幾個，還天天喊肚餓，而且只肯吃肉。&rdo;

吐突承璀慷慨地說：&ldo;他要多少就給多少，權當養了頭吐蕃蠻牛!&rdo;

當天夜裡，獄卒果然送來了更大塊的肉排，放進鐵籠後就趕緊退了出去。地牢裡的氣味實在太難聞，就算是獄卒也無法忍受。

論莽替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抓起肉排啃了好一會兒，遂將啃了一半的肉排甩到鐵籠後方：&ldo;喂，小子，出來吃啊。&rdo;

須臾，鐵籠後方的牆上&ldo;窸窸窣窣&rdo;地響了一陣，牆上的泥塊被扒開了，露出一個孔洞。一個人從孔洞那頭爬過來，撿起地上的肉排就吃。

論莽替說：&ldo;天底下還有你這種傻瓜，居然陪我坐牢。&rdo;

那人一言不發，只顧埋頭啃肉排。他身上的衣服早已骯髒不堪，頭髮不知多久沒梳理了，亂蓬蓬地散著，臉上更是布滿泥灰，鬍子茬兒也有寸把長了，只有一雙稚氣的眼睛表明，他的年紀並不大。

吃完肉排，那人也不理睬論莽替，轉身又爬回孔洞裡去了。

論莽替道：&ldo;哎哎，別急著堵那個洞嘛，還得好幾個時辰沒人來呢。咱們聊聊?&rdo;

沒有回答。

論莽替無奈，但又不甘心。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小夥子，是他受困於大唐十幾年後，第一次出現的逃跑的機會。現在，論莽替只要設法出鐵籠，就能從這小子挖通的地道逃出去。可是任憑他磨破嘴皮子，這小子都不肯明確答應一聲。更奇怪的是，他自己好像也不再回地面上去了，而是在地牢旁的坑洞中住了下來。

天底下竟有此等咄咄怪事嗎?

論莽替怎麼也想不通，但這個傻小子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論莽替決定先養著他，再等待時機。

論莽替堅信，總有一天，他會把自己帶出生天的。

論莽替自說自話起來：&ldo;噯，你從金仙觀那兒挖過來，一定在牆上看到過一些畫吧?畫著海還有龍什麼的。&rdo;

仍然沒有任何反應，但論莽替就當作他在聽：&ldo;我給你說說那些畫的來歷吧，想不想聽?我打賭如今在你們大唐啊，都沒人比我知道得更多了。&rdo;

李彌窩在坑洞中，只是緊盯著手中的一枚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