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寐語浸夜，月漫花窗。宮城下的潮汐溫柔漲落，水聲輕拍岸。晃碎的波光映得滿室瀲灩澄澄，似一個遙遠而不真切的夢境。

輕籲一氣，馬上被身後人察覺。

&ldo;在想什麼?&rdo;

&ldo;想春空。也不知道這孩子現在怎麼樣了……回了家，和族人在一起，再也不必流落在外受人欺負，他肯定很高興。&rdo;

&ldo;你若是喜歡孩子，我們自己可以生。&rdo;

臉頰又燒起來。好不容易風平浪靜，這話頭怎麼也得支開去。

&ldo;那……我睡著的時候，你在想什麼?&rdo;

他用下巴蹭了蹭我腦後的頭髮，語氣平實：&ldo;忍得難受，在唸靜心咒。&rdo;

誠實是美德這句金玉良言，在他身上怎麼就半分都體現不出來。毫無遮掩的坦白，只會讓我在黑暗中更加面紅耳赤。

長久以來無處釋放的困惑，鬼使神差般冒了出來。這個口口聲聲要當我夫君的人，曾經娶過我的姐姐，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

&ldo;你要和我成親，真的只是因為喜歡我嗎?我……不是你的第二隻海螺杯子。&rdo;

第三十七章 替罪

龍君聞言，胳膊僵了僵，又再度擁緊。

&ldo;你在說什麼?什麼海螺杯子?&rdo;

&ldo;在海亭的時候，那隻老海龜你還記得嗎?他說，如果打碎了一隻極心愛的海螺杯子，總要再尋個差不多的來慰懷。我去過綰雲宮了。臨淵……你是姐夫對不對?當年和雲門成親的，是你嗎?&rdo;

不長不短的寂靜，墜得我心沉如鐵。他沉默越久，我越不敢揣測接下來的答案。既希望他承認，也盼著他否定。這樣矛盾而難以取捨的心情，生平前所未有。

可他既沒承認，也沒否定。背後飄來冷靜話音，帶著幾分難掩的苦澀：&ldo;原來你一直是這麼想的。都是我的錯，不該把你再帶回東海。&rdo;

腦海中驟然靜默，無緣無故閃過幕幕夢魘的殘片，魔障一樣的喁喁泣訴紛至沓來，揮之不去。

&ldo;就算我沒見過那喜堂，難道發生過的事就可以一筆抹去，當作從未存在嗎?你不知道自從雲門姐姐被誅仙以後，這些年，整個塗山國被封在天羅印裡是怎麼過的?阿孃再也沒有醒來，再沒看過父君和哥哥哪怕一眼。你什麼都不知道，居然……&rdo;

居然還敢再度翻身壓下，把那些未出口的詰問全部嚴嚴實實堵在唇間。

和前番激烈的求索迥然不同，他的親吻，充滿了小心翼翼的溫存和剋制。我浮萍一樣的心事無處可依，揪緊他的衣襟，眼角溢位淚痕，在月光下化成小顆透明珠子，從軟枕旁滑下，滴滴答答滾落了滿地。雜亂地，沒有章法。此時此刻，對自己困惑感到無能為力，說不清為誰悲哀。那條傳說中的孽龍就是他。害死雲門以致阿孃長眠不醒的就是他。挑起了兩族之間仇視對立，使那裂痕再也無法彌合的，就是他。然而怎麼辦呢，我還是愛他。

&ldo;姐姐當年和你……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會死得那麼慘?你是因為忘不了她，才……&rdo;

他將臉埋進我頸窩深處，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到那種深刻的無助和痛苦。

&ldo;幼棠，我從沒把你當成誰的影子。剛才那樣對你……只是不知道‐‐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