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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牆壁密密麻麻的影子，都開始迅速流動，像是要攪出一場風起雲湧，整個屋子莫名颳起了黑旋風，齊齊匯入那一汪墨汁裡，好似投奔汪洋，如此奮不顧身。

我的腳底開始升騰起一股黑煙，縹縹緲緲，亦隨波逐流，舍我而去。一抬頭，窗戶上正貼著一張白慘慘的臉，冷冷清清的眼睛盯著我，是那個男孩兒……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便啟程去找蒲姑娘。我是自臥房中醒來，奔去書房，抽屜仍好好上著鎖，再將它開啟，端硯仍被布好好包著，只是那塊布已經被墨汁染得盡黑。

我在後花園找到蒲姑娘，她只看了我一眼，便說：&ldo;你的影子有些淡。&rdo;

我低頭一看，可不是，同站在陽光下，我的影子淡得幾不可尋。蒲姑娘嗅了嗅，又道：&ldo;有墨的味道，你給我帶來了一方硯臺?&rdo;

什麼都瞞不過她，我把硯臺遞給她，她瞧了瞧，笑道：&ldo;顧二孃的硯臺，想不到還能見著。這是顧二孃做的最後一塊硯，被十硯老人的後人們收著，此後也不知道輾轉到了什麼地方，你是怎麼尋見的?&rdo;

&ldo;白撿的，&rdo;我說：&ldo;有個男孩兒白送給我的。可是這硯臺有些奇怪，它裡面有鬼!&rdo;

&ldo;哦?鬼麼?是隻什麼樣的鬼?&rdo;

我將昨夜的事情說了，蒲姑娘端著那方硯臺，手指輕輕抹過，指尖亦殘留了墨的香氣：&ldo;那不是鬼，是靈，這硯臺裡住著一隻靈，已經許多年了。&rdo;

說來也奇怪，她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影子閃過，她腳邊的杜鵑花旁已坐著了那個男孩兒，頭髮比昨天看著倒要長了許多。

蒲姑娘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ldo;小弟弟，是閒得無聊所以現形出來戲弄人麼?&rdo;

男孩兒白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挪：&ldo;誰閒得無聊要戲弄你們人類?顧二孃的硯臺要死了，我得救活它。&rdo;

&ldo;所以你便吃人的影子?&rdo;蒲姑娘語笑嫣然，說出的話卻令我打了個寒顫：&ldo;什麼，他吃人的影子，那我昨夜看到的那些……&rdo;

&ldo;都是他吃掉的影子，&rdo;蒲姑娘說：&ldo;影子帶著人身上的氣澤，養在硯臺裡，發酵出濃厚的墨汁，滋養著硯臺，硯臺才能不死。說起來，那些人也都該如你一般，是愛好古玩的，對麼，小弟弟?&rdo;

男孩兒撇了撇嘴：&ldo;我是顧二孃做的最後一方硯臺，是吳門顧氏絕硯，自做出來之後就被人藏著，從沒有被研過一滴墨汁。不能研墨又怎麼能叫硯臺?過了這麼多年，我都要乾死了，都是你們人造的孽，你們把我當玩物，華而不實，又怎能配得起顧二孃的手藝?我吃你們的影子，是為了活命，我是不能辜負顧二孃的手藝的!&rdo;

蒲姑娘嘆了口氣：&ldo;是啊，硯臺不能研墨，又怎能叫做硯臺?愛古玩，卻又將它奉若珍寶，束之高閣，實在辜負了匠人的本心，亦對不起託生於古玩中的靈。小弟弟，對不起了。&rdo;

男孩兒哼了一聲：&ldo;就只差這一個影子……&rdo;

蒲姑娘看了我一眼：&ldo;這個可不行，她是我朋友，你高抬貴手吧!&rdo;

我這才意識到他們是在說我：&ldo;為什麼非要吃人的影子，用旁的東西就盤不活這一方硯臺麼?&rdo;

男孩兒不屑道：&ldo;硯臺幹了這麼多年，豈是你說盤活就能盤活的?影子裡有人的魂魄，最能養靈。更何況，像你們這樣好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