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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一家人和和樂樂。對外頭，他又始終尊奉那句&ldo;莫要過分&rdo;，因而難得有大紛爭、大波折，直到王小槐來到他門前。

地頭上，王小槐家離王盥家最近，不過中間隔著那座大土丘，而且王盥也從未有過巴附宗子王豪之心，除去祖宗祭祀，常日難得見著王豪父子。那天，王盥正要去田裡看視兒子們，王小槐忽然走進院子，手裡拿著那隻銀彈弓，攔住王盥，仰著頭說：&ldo;王盥，我要呱唧你做我兒子。&rdo;王盥一愣，沒聽明白。

王小槐有些惱：&ldo;怎麼?你不肯?王盆哭著要當我兒子，我知道那癩狗子的賊心，他是饞我家的田產錢財。王家這些人裡，只有你從來不饞。人人都有個兒子，我也得有一個。你就呱唧過來，當我的兒子。等我修成了仙，我家的家業就全都是你的了。&rdo;

王盥這才聽明白，心裡一陣羞憤。從輩分言，王小槐雖是叔父，但畢竟只是個六歲孩童，而他已經有了三個孫兒，早已做了祖父。他素來知道王小槐惡名，不知該如何應對。

&ldo;王盆說，呱唧得有中人，還得去縣裡改雞。明天我叫幾個中人，你到我家來，咱們就呱唧。還有，我這彈弓已經老了，你給我尋個年輕的來，算是你孝敬我的呱唧之禮。你若不肯，我就仍呱唧王盆。&rdo;王小槐丟下這段話，轉身就跑了。

王盥愣在那裡，等驚愕、羞憤散去，心裡不由得隱隱動了動。四年前，朝廷推行&ldo;括田令&rdo;，他家有近二十畝地被核為來由不明，沒為了公田。如今家中剩餘的田產，合居一處還可支撐，但三個兒子已各有了子嗣，女兒尚待出嫁，往後若分產析居，加上女兒奩田，每人不足五十畝，家計必然窘澀。而且，兒子們全然務農，沒有讀多少書，他心裡還是盼著孫兒們能好生讀書，來日謀個仕進，也讓親族們瞧一瞧，偏房也能出良才。

不過，一想自己鬚眉將白，卻去認一個孩童做父親，必定會遭親族恥笑，念及此，臉頓時漲紅。何況那孩童頑話哪裡能當真?心念這一上一下，竟已後背汗濕。他苦笑著長嘆一口氣，正要將念頭丟掉，心底卻忽然閃出一個名字：王盆。他心裡不由得一緊。

聽王小槐所言，這過繼一事，是王盆的主意。恐怕也只有王盆那稟性，才想得出這等計謀。這些年來，王盥時常會想起當年祖宗牌位被汙一事，當時其他堂兄弟都在庭院灑掃，只有他和王盆兩人在祠堂裡，而王盆的職責是擦拭供桌。唯有王盆才有時機將硯臺偷偷擱在供桌上，設法撥落到地上，再用墨染汙那牌位。來了這鄉裡後，兩人不時也會碰面，王盥卻從不願睬他，王盆似乎也不敢跟他對視。這時一想到王盆，當年之冤又翻湧心頭，不由得生出一陣氣恨：即便我不願，也不能讓王盆得計。何況，雖然年紀懸殊，侄兒認叔為父，也並不悖禮。

他不再多慮，揣了些錢，獨自徒步走到縣裡，四處尋了許久，終於尋到一個青玉雕制的彈弓，瑩潤冰滑，堪賞堪玩。他論了一陣價，用七百文錢買了下來。

這樁事，他既不願說給妻子聽，更不願讓兒孫知曉。輾轉了一夜，第二天起來，又躊躇了許久，他才揣著那青玉彈弓，猶猶豫豫穿過大土丘，來到王小槐家。他站在院門一瞧，院裡站了許多親族，前堂裡坐著幾個人，王小槐坐在上首，下首三人都年近古稀，是如今宗族中三位主掌。

王小槐正在搖頭晃腦說著什麼，一眼瞅見王盥，立即跳起來，尖聲叫：&ldo;中人全都到了，趕緊來呱唧!&rdo;院中眾人齊望向王盥，神色都有些異樣，王盥臉頓時又漲紅，但形勢至此，再難退回，只得低頭走了進去。

&ldo;我的年輕彈弓你尋到沒有?&rdo;王小槐重又坐到中央交椅上，擺出老成家長作派。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