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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斂目，神色幾變，繼方才罕見的&ldo;茫然&rdo;後，又現出一絲少有的&ldo;刻薄&rdo;來：&ldo;我只為你扛著，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你要是先死了，別指望我替別人扛。&rdo;

如果說上輩子的良王是一頭深沉的老狼，眼下的良王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小狼。這小狼一亮尖牙：&ldo;十四，在晉王軍中時，你想的還是先&l;殉國&r;吧?&rdo;

猛然被揭穿，我良心一痛，一把抓住他的手，找補道：&ldo;嗨，那都以前了，現在我可捨不得殉什麼別的勞什子。再說什麼生生死死的，有你一日，就有我一日，別想太多。還有，咱們也不是高祖和戚懷初，你給我點兒時間，行嗎?&rdo;

飽讀東宮各種正史野史藏書的良王殿下眼神一閃，收起了尖牙利爪，狼頭一點點往羊皮裡縮：&ldo;十四……&rdo;

相傳一開始打天下時，村頭一霸鄭三爺和衙門捕頭戚老五的感情非常厚密，及至後來開國建了朝，倆人還是&ldo;同穿一條褲子&rdo;的交情。直到有一天，回京述職的戚將軍發現鄭三竟然&ldo;不止是和自己同穿一條褲子&rdo;，盛怒之下當場削了這個&ldo;不止&rdo;。鄭三成了皇帝，牛脾氣只增不減，喝罵戚懷初：&ldo;中宮不言，爾竟咄咄!&rdo;‐‐皇后都不曾說話，你算什麼東西?

事情鬧大發，戚懷初自此多了個&ldo;咄咄將軍&rdo;的外號。戚咄咄見鄭三接連不斷地往後宮收人，自個兒不知是氣不過還是突然想通了，也開始三妻四妾。最後戚老五兒孫滿堂地死了，高祖悲慟大哭，一口氣嗝不過去，躺在病床上直著脖子喊：&ldo;老五!老五!&rdo;筆官連忙寫下：……五子曄即皇帝位。‐‐戲臺子上都是這麼演的。

繼了位的皇五子曄對這個演法深惡痛絕，下令抓人、焚書、拆臺子。但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咄咄將軍的故事愈發為人民大眾喜聞樂見。流傳百十年間，新增了許多諷刺統治者生活中荒淫繆亂、政治上爾虞我詐的藝術元素，同時不可避免地助長了民間&ldo;士紳富餘者莫不效養嬖童&rdo;的歪風邪氣。

皇侄的不信任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連英明的高祖都沒能和神武的戚懷初在開國盛世裡日日夜夜、每時每刻、一直到死。

我讓他給我一點時間，實則也不知該怎麼辦。

他又到底年輕些，想不通就動手，越過食案來親我。怕被歸進&ldo;養嬖童者&rdo;一流去，我不敢再反過去輕薄他，但如何在不&ldo;輕薄&rdo;的同時表現出&ldo;愛重&rdo;，於朕這個身份而言著實不好拿捏。

我這廂正斟酌進退，鄭無畏忽然一爪子拍我後腦勺上，前掌扒我肩膀，後掌蹬我的背，毛頭毛腦地要往良王殿下懷裡鑽‐‐良王殿下&ldo;噗嗤&rdo;一下笑了，往後一撤，傻老虎一頭栽向粥碗，電石火花間我伸手一兜，沉甸甸捧住。

皇侄悠悠伸手一掐，提脖子一把將鄭無畏扔邊兒去，半耷著眼皮笑道：&ldo;什麼叫蹬鼻子上臉‐‐就不能慣著它。&rdo;

鄭無畏肚皮朝天摔在地上，&ldo;啊嗚&rdo;亂叫。我又從&ldo;老虎邦交&rdo;中體會到良王殿下自嘲式的&ldo;指桑說槐&rdo;。

完了，進退沒拿捏好。我亡羊補牢，連忙伸臉湊過去：&ldo;不吃了，咱們先躺會兒?&rdo;

燈影幢幢，窗外幾支臘梅沐雪吐苞，香氣透紗鑽入室內。他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