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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她守在犬子榻旁，不眠不休，手握住犬子的手掌，低聲乞求神明協助，讓犬子早些醒來。

這夜莊揚回屋臥榻，輾轉反側，犬子躺在地上糊著一臉血的樣子，仍是揮之不去。莊揚不畏血，只是對於血液，他有不好的記憶。七歲那年，在錦官城見到父親被殺的情景，他只怕一生都難以忘卻。逝者已矣，多想無益，做為生者，他會好好照顧家人。

莊揚在迷迷糊糊中睡去，這一覺睡得不大踏實。醒來時，見天邊晨曦剛綻，擁被想繼續睡下，卻是怎麼也睡不著。從枕邊取來一卷竹簡，展開，在燭光下讀閱。

&ldo;雖不周於今之人兮，原依彭咸之遺則。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rdo;

半篇離騷反覆讀誦，直到窗外漸漸泛白，莊揚熄滅蠟燭，仰躺在榻上。他想天完全亮後，人們都出門了，他再起身，若不這時去拜訪犬子家，實在唐突。

不知道犬子此時清醒與否？也是奇怪，何以如此去在意一位鄰家子，大概因他喚了一句：&ldo;兄長&rdo;，便真得當他弟弟般看待了。

在床上歇息至樓下院子傳來僕人的聲響，莊揚起身梳發、編髻，穿戴整齊。莊揚好整潔，他沒有貼身的女婢，然而他寢室中收拾得乾淨，不亞於女子的閨房。

步下一樓，莊揚見到井邊提水的阿荷，他說：&ldo;抓一隻活雞，不必宰殺。&rdo;阿荷好奇問：&ldo;二郎，抓起來不殺嗎？&rdo;莊揚微笑說：&ldo;不殺，要送人。&rdo;

阿荷將水挑進廚房，擦擦手從廚房走出，到柴糙間取下一個竹罩子，便到屋後去。

清早，四周寂靜，聽得屋後雞飛啼叫的聲音，不會阿荷拎著只雞過來，是隻母雞。阿荷拿來繩子，將母雞翅膀紮在一起，這樣母雞不僅不能撲飛，也不好逃脫。

&ldo;兄長，你要去哪裡？&rdo;

&ldo;去看犬子。&rdo;

莊揚拎起母雞翅膀，母雞用力掙扎啼叫，彷彿知曉大難將至。

&ldo;我也要去，兄長，我幫你抓。&rdo;

莊蘭從莊揚手上接過母雞，她一手拎翅膀，一手按在雞身上，她按得牢，母雞放棄掙扎，腦袋搭在莊蘭手臂，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ldo;走吧。&rdo;

莊揚走在前，莊蘭緊隨其後，朝木橋走去。

兄妹倆來到犬子家，劉母在廚房忙活，見是莊家二郎過來，出來問候。

&ldo;犬子醒了嗎？&rdo;

莊揚行禮，詢問。

&ldo;剛醒來，在屋裡頭。&rdo;

劉母微笑，她顯然很高興。劉母笑容很美，她五官勻稱柔美，莊揚這也才意識到，少女時期的劉母，應該是一位大美人。

&ldo;這隻雞，給犬子吃。&rdo;

莊揚話語剛落，莊蘭就將母雞遞上。

&ldo;不用，家裡有糧。&rdo;

劉母謝絕，她正在廚房為犬子熬粥。

&ldo;我看他失血不少，應當補下身子。若實在介意，往後寬裕時，還我一隻雞便是。&rdo;

莊揚笑語，他知曉劉母的心思。從以往犬子那些我秋時還你的話語，也知曉這對母子頗有骨氣，並不隨便接受人饋贈。

&ldo;那多謝二郎。&rdo;

劉母接過母雞，一再道謝。雖然欠下莊家不少債，劉母並不絕望，覺得往後日子長著，攢攢錢總能還上。只要犬子安然無恙便好，只要犬子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犬子許久沒吃過雞肉，正好給他補補身體。

第12章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