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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後素描：一個男人的前三十年　作者：崔二泥

第一節

明天，明天我要重新開始。

白小平躺在床上這樣想。想到這裡，他竟然有些亢奮，翻來覆去睡不著了。……我的家鄉美麗而富饒，自黨的第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中國的改革開放和四個現代化建設取得了舉世公認的偉大成就。人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你看啊，城市一片欣欣向榮，大街上的同學們，火紅的紅領巾迎著朝陽隨風飄揚，他們臉上都帶著微笑，排著整齊的隊伍去慰問駐守部隊的解放軍叔叔，老人們舒展著眉頭在街邊的公園悠閒地鍛鍊身體……

這是白小平昨天晚上寫的家庭作文，《家鄉的變化》。其中前面一段他抄了他爸白成功帶回家裡的地方黨報。白小平知道，這樣的作文永遠不會得低分，永遠跟得上《小學生作文選》範文的流行趨勢。只要羅大嘴心情好，只要羅大嘴的男朋友按時到學校來接她下班，只要羅大嘴忘記前一週上課的時候白小平把頭髮的頭組成Gui頭一詞的事。

羅大嘴就是羅老師，羅老師是白小平的班主任，教語文。羅大嘴，哦！對不起，老師，我不該在背後隨便給人取綽號，我今後一定改正，一定認真學習，聽老師和家長的話，爭取在期末考試考出好成績，爭取評上三好生，請同學們和老師看我今後的表現。檢討人：白小平1989年3月8日。

羅老師是一位非常時髦的女老師，身材瘦削、個子不高，說實話，嘴真的有點大還有點歪。她電燙捲髮，穿城鄉上下都流行的蝙蝠衫，緊身的小腳褲緊緊包裹住那兩條略帶羅圈的小細腿。她高中畢業，有關係才進這所城關小學教書，才有機會做白小平的班主任。聽說當年她只一分之差就考上大學。那時候很多待業青年都略帶浮誇地露出非常遺憾和悔恨的表情告訴大家當年因為一分之差而非常可惜地和大學擦肩而過成不了人人稱羨的一代天驕而抱憾終身。是的，是的，就是這樣的。可是不管你怎麼抱憾，不管你怎麼誤終身，最後都只好靠家裡的老爹老媽七親八戚出面託關係四處找關係排擠他人要到招工名額，擠破頭也就為了悔恨終身。

白小平是在縣體校的廁所裡看到Gui頭兩個字的，白花花的粉筆字，大方地寫在尿槽上方的土牆上，歪扭曲折，卻非常醒目。11歲的白小平打完籃球，滿頭大汗衝進廁所，拉下褲子就開始嘩啦啦放水，他一抬頭就看到這個詞語，烏龜的龜，頭髮的頭，組合起來——Gui頭。

Gui頭是什麼意思？

白小平不懂，11歲的白小平還沒開竅，不知道Gui頭就是平常掛在嘴邊的小雞雞，就是雀雀，就是男人的生殖器，更準確地說是生殖器的前端。

羅老師在課堂上說，同學們，頭髮的頭，很簡單，我們一年級就學了，它可以和很多字組成很多詞語，可以是很多意思，比如前頭，後頭，比如大頭，小頭，還有頭目，頭痛，滑頭，舌頭……說到這裡，白小平不知怎麼突然脫口而出，大聲喊到，還有Gui頭。

白小平——！

你——，你站起來，你——你剛才說什麼，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白小平，只有流氓才說這麼下流的話，你小小年紀不學好，從哪兒學來的髒話？到教室後面去，明天，把你家長喊來。

原來Gui頭是髒話，原來Gui頭是流氓才說的話。

白小平似懂非懂了，是啊！要不怎麼可能出現在廁所這樣專門用來撒尿拉屎的骯髒地方呢？可是Gui頭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還是沒搞清楚。

教室裡有稍大的男同學用語文書擋住臉哧哧地暗笑，其中沙紅來笑聲最響，還轉過頭去對著站在他背後的白小平擠眉弄眼做怪像。

沙紅來，你幸災樂禍笑什麼，知不知道羞恥？

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