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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之威委實難測,連始作俑者都有些意想不到,偏賈妍妍說是有些耳目也還算有,說訊息不甚靈通也還是不怎麼靈通的,還真不知道最新鮮的流言已經到了“尹佳氏虎口脫身真是祖上積了十八輩子的德、也是幾代祖母虔誠供奉佛祖之故,而榮國府上下幾百口都未必逃得開這天煞孤星刑剋、就真真是兩代國公戰場廝殺血腥過重的報應”的地步,倒是老太太,雖這幾日因著煩惱,略疏忽了些,到底不是個瞎子聾子。
☆、第16章 婆媳
說起來,自打有了精神頭,又惦記著之前佛祖夢中示警之事,老太太何止不是瞎子聾子?她只差沒成了順風耳、千里眼,將賈史氏正院裡頭的點點滴滴都掌握在手心方罷。
只不過老太太之前到底蟄伏一二十年,又趕巧兒,遇上那蹊蹺的瘋言瘋語、蹊蹺的籤文釋義,老太太雖也信尹佳太太是個厚道的,但這人心一旦存疑,少不得想得就要多些再多些,如這兩回下下籤,尹佳太太是嚇得就此絕了結親之意,老太太卻免不了要想一想:莫非我那蠢兒媳手下還有甚我不知道的人手?莫非真有那樣縝密手段、包天膽子,要借佛祖籤文弄鬼?
少不得便將注意力偏移了點兒,便直到流言傳足五日,才得了訊息。
尚嬤嬤其實沒敢說當下最新鮮最離奇最荒謬的那個——
賈大姑娘威力無邊,連榮國府後廊上七嫂子家表姨夫家貓崽子都給剋死了,然而寥寥數語,也足夠老太太憤而拍桌:“可真是先老國公親自挑的好人家,真真不愧是侯門貴女!竟玩得這樣嫻熟的眾口鑠金手段,卻不知道人家唸叨起來,可只會說是榮國府的‘姑娘’,甚至是榮國府的‘主子’——
她這哪裡是禍害的大丫頭?她這是要將我這孫兒孫女們都往絕路上逼啊!”
一時十分後悔不該顧忌那許多,原不過為了這一二年孫輩嫁娶便當,便沒狠動這個好兒媳,卻居然惹出這般事——
老太太最著緊的,其實是:
“三嫂那兒沒甚話吧?”
尚嬤嬤果然聞絃歌即知雅意,先是請罪:
“雖說家醜不可外揚,然而三舅太太從您這邊算就不是外人,來年赦哥兒與怡姐兒完婚,更是親上加親的一家子,正巧三舅太太又有一個莊子在普渡寺近旁,老奴這幾日探訪那瘋子的死因就忙不過來,少不得就自作主張不見外一回,託了那莊子上的管事幫忙盯著普渡寺——
還別說,賴家的近來倒是信了藏傳佛教,和那淨善大師並知客僧淨常尤其熟識呢!那魏管事也本事得很,竟是連淨常和尚近來手頭頗寬,淨善大師屋裡新藏了一個據說乃是當年玄奘大師常常把玩的蜜蠟佛手等事,都一一打聽到了。”
老太太冷哼一聲:“那蜜蠟佛手,該不會就是史氏嫁妝裡頭的吧?我怎麼沒聽說還有玄奘大師的故事?”
尚嬤嬤賠笑:
“魏管事與奴才好生形容過一回,只差畫出像兒來——
奴才琢磨著,太太嫁妝裡頭,依稀是有那麼一個,只不過沒聽說過有玄奘大師的故事,卻不知道是太太故意瞞著,還是賴家的竟連佛祖跟前都敢胡謅、哄著那個淨善。”
老太太斷言:
“史氏那人,為坑庶女舍一塊尋常蜜蠟是捨得的,但真有玄奘大師的故事,早不知道送到什麼貴人跟前討好兒了,哪會給了一個‘大師’?
至於佛祖跟前胡謅……
那兩個籤文都鬧出來了,她們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言辭之間,頗為惱怒不屑。
然而她做婆母的可以惱怒、可以不屑,尚嬤嬤一介奴婢,哪怕是打小兒和老太太一道兒長大的奴婢呢,也很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話不能接——
到底太太再不好,也是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