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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珩愣住了，像被一股什麼力量擊中了似的，胸口裡泛出的痛意卻讓他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他才叫出一聲，“沈巖……”

“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裡好好靜一靜，我們都需要冷靜。”將來的路還很長，要怎麼走一時間她還想不清楚，可是不管怎麼樣，她不能像以前那麼草率了。

看著她轉身往外走，周世珩胸口疼的要炸開了，“……不要、走……”他的聲音忽然間變了調。

沈巖依舊大步走著，淚水卻又不爭氣地糊了一臉。他也會難受嗎？是真的難受了還是裝給她看的？沈巖，你爭氣些，不要回頭不要心軟，可是……

“沈巖……”

他的喊聲為什麼這麼淒厲？像風雨中飄搖的茅草屋，只等她回頭深深一凝望，便轟然要倒塌的節奏。

她真是痛恨自己沒有骨氣，明明已經狠下心來要找回屬於自己的驕傲了，可是聽到他的呼喊，她還是止住了腳步。胡亂地抹了一把眼睛，慢慢把頭轉了過去……身後的那副場景沈巖後來的一輩子也沒有忘記過……周世珩跪在地上，一手撐著地面，另一隻捂在胸前，然而一張臉卻努力地仰著，望著她，聲音顫抖又絕望：“不要走……你不要走……呃……”

他在裝可憐麼？他居然裝可憐，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可是他的表情為什麼那麼痛苦？那雙眼睛裡亮亮的而又水波盪漾地快要溢位來的又是什麼……

周世珩看到她回頭，臉上扯出一抹艱難的微笑，他的嘴動了動，然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然後他的頭慢慢垂了下去，身子往旁邊倒下去了。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她跑了回去。“世珩，你怎麼了？別嚇我。”

周世珩臉色蒼白，額頭上佈滿密密麻麻的汗珠，他靠在她懷裡朝她艱難地笑笑，很努力地把她放在他臉上因為驚慌失措而亂摸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跟她說：“這裡，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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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小時沒有閤眼，疲倦和蒼白此時在這個男人臉上肆意蔓延。平日裡光鮮又俊朗的那張臉在醫院白芒的燈光下，顯得憔悴又瘦削。可是那一雙眼睛卻執著地睜著，始終也不肯合上。

“睡一會兒吧。”沈巖輕聲對他說道。

周世珩緊緊地拽著她的手，蹙著眉搖了搖頭，“我怕睡著了，你就走了。”

“我不走。”她朝他笑。

“真的麼？”他頓了頓，還是搖頭，“我還是不敢相信你。你之前也沒有說要走，結果我回來你就不見了。”

他像小孩子一樣的抱怨口吻讓她忽然哭起來，“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害你受傷。”出車禍，被方向盤撞斷肋骨，氣胸，哪一樣不是要命的事情，想想就讓人覺得後怕。

“我願意。”他把她的手拉到胸口位置，“這輩子還沒有為哪個人斷過肋骨呢，我很榮幸。”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耍貧嘴。”她嗔怒地望著他，想哭又想笑。

周淮揚敲門進來，走到床邊，“四嬸，你還是回去休息吧，這裡我看著。”接到電話他立刻從F市趕過來，周世珩的情況不算嚴重，不過也要臥床休息一陣了。這邊醫院條件有限，他們打算明天把人轉回去。

周世珩這時也改了主意，“你先回去吧，念念看不到你要鬧的。”

念念吃母乳，這會子估計已經哭上了。沈巖想了想，便說：“那好吧。”

沈巖晚上住在李芷萌家，可是居然一夜無眠。想想這段時間，發生那麼多事，可能每個人都是措手不及。她這會卻有點心疼周世珩了，因為她發現所有的當事人裡面，承受面最大的其實還是他。他的兒子，他的女兒，他的女人，他自己……

他承受的苦痛應該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多吧，她承認她已經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