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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張愛玲到底是張愛玲。即便有別人學她,學得一點皮相,還是學不到她的魂。她只屬於那個早已遠去的時代。她已與那個時代融在一起,再也不能分離。
第八章 也不寂寞
兩生花女人之間的感情,總是很微妙。
人說閨中密友叫作“閨蜜”。“閨”,深閨之中,自然滿滿的都是女兒情態,桌前的唾茸,空氣裡的脂粉香,當然也不乏辛秘:張生與鶯鶯的夜會,杜麗娘綺麗的夢……而“蜜”,光看字眼就是甜蜜蜜的,恰如女人這樣的群居動物,愛膩在一起,捂著嘴,嘻嘻地笑。
一個女人,必然有自己的圈子,有幾個“閨蜜”,一同講講秘密,一同去逛街吃茶。
而炎櫻,就是張愛玲的“閨蜜”。
炎櫻本名叫作Fatima·Ohideen,她的父親是錫蘭(今斯里蘭卡)人,母親則是天津人。而“炎櫻”這個名字,則是張愛玲為她起的。“炎櫻”,聽起來就有一股熱帶的絢爛氣息撲面而來,但細看著來,它又是不合情理的:“櫻”怎麼就能“炎”了?不過,放在這個腴麗而充滿活力的女子身上,是很相宜的。她是文化碰撞的產物,身上有著西式的熱情,又有一點傳統中式小女子的狡黠。
兩人相識,是在香港唸書的時候。和張愛玲的冷淡與不合群相較,炎櫻簡直是個熱鬧極了的人物。在人群裡,她總是最吃得開的一個。張愛玲在學校苦苦支撐,拼命賺獎學金,與旁人鮮有交往,炎櫻則與許多人交好,甚至連修女嬤嬤也能待她很寵愛。
炎櫻膽子也大:香港陷入炮火時,學校常常面臨空襲。只有她,在樓上一面洗澡一面唱歌,甚至還敢上城裡去看卡通電影,買冰激凌吃。大部分人在這樣危險的時候,都是無比惜命的。但炎櫻竟似視恐懼為無物。她好像只是奔著“怎樣過得開心”去的。
她與張愛玲的交往,看來很不可思議。兩個性格南轅北轍的女子,竟成了密友。對於交遊頗廣的炎櫻來說,能夠從一眾人中挑出沉默寡言的張愛玲做好友,是她眼光獨到;而對於有些“交流障礙”的張愛玲來說,願意與炎櫻交心,讓她涉足自己的生活,對方必然是一個見解與思想獨到的女子。
在《餘燼錄》中,張愛玲回憶她與炎櫻在香港時的學習生活。她有時會畫畫,炎櫻則將那些畫著色,都是水汽淋淋的藍與綠。這樣的色調,是張愛玲的母親黃逸梵偏愛的顏色。與黃逸梵一樣,炎櫻也是人群中的焦點,冰雪聰明的女子。甚至,她比黃逸梵還要出色一些:她八面玲瓏,不但讓人喜歡,還讓人從心底裡佩服。
因為戰事,兩人未能在香港唸完大學,便返回了上海,一起居住在張愛玲姑姑家。兩人又一起進入聖約翰大學。但張愛玲終究沒有完成學業,退學之後以鬻文為生;而炎櫻在校期間則混得風生水起,被學校選為學生長。最後從學校順利畢業。
活潑熱鬧又聰明的炎櫻,與張愛玲的命運是沒有相似性的。她們的生命軌跡僅是相遇過,有一個交錯。雖然是好友,但卻仍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前程。不過,不可否認的是………炎櫻是張愛玲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她帶給張愛玲許多女人之間特有的愉快經歷。
一起在上海的日子裡,兩人一同逛街、飲茶,對話也是妙趣橫生。她說:“每一個蝴蝶都是從前的一朵花的鬼魂, 回來尋找它自己。”而她形容女人的頭髮,則是說“非常非常黑,那種黑是盲人的黑”。(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這樣的比喻驚險奇妙,橫空出世,如猛地展開的花朵,散發出具有侵略性的香氣。張愛玲慣用哀婉冷清的筆調,而炎櫻則下筆生猛,有心有猛虎,細嗅薔薇之況。
炎櫻又愛好設計,這與張愛玲“奇裝異服”的癖好很是合拍。炎櫻設計出奇特的衣衫,張愛玲便作出來,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