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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的人,因為故意把他們的破鞋丟在這裡不管,那些鞋子便腐爛發酵,隨著各家的美味成分逐漸熟成,菌絲也緩緩地以幾何學的模式逐漸延伸出來,讓整棟公寓看起來更絕望,活脫脫就是個廢墟。
在這棟公寓中,我沒有什麼機會跟其他的居民打照面。一般的人類集團如果個體數目較少,通常會更加團結,但是,目前住在這棟破爛公寓的大學生們,似乎是盡其所能地避開其他的住戶,這個傾向隨著個體數目的減少愈見顯著。到了現在,就只能聽見門開開關關的響聲,但彼此都看不見對方,所以無法確定那都是人類做出的行為,也沒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還有自己以外的住戶。不過,我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似乎有誰像幽魂一樣地浮游在我身邊,而我也更能夠充分領會,我那無比透徹清晰的孤獨。
我走過走廊,走到我的房間門前。有什麼東西正蹲在那裡等我。
是招財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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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蕎麥麵店之類的店家前,常常看得到狸貓狀的信樂燒(注:日本六大燒陶古窯之一,也可作為相關陶器製品的代稱。)這些狸貓身上多半垂掛著巨大的睪丸、酒瓶與賬冊,總是瞪大眼看過往的行人,像有什麼不滿,又像滿懷敵意,是一種相當詭異的裝飾品。有些店門口的狸貓相當巨大,簡直就與金剛力士(注:佛教護法神之一,長相兇惡,力大無窮,形象大多猙獰威猛。日本宗良的東大寺、法隆寺金剛力士像相當有名。)不相上下。如果倒下來,剛好可以壓死兩三個小孩,實在是非常不可思議的存在。看起來有點讓人生氣,但又能令人感到些許愉快。
招財貓雖然也很常見,不過我還沒看見過這麼巨大的招財貓。放在我房間門前的這隻招財貓,是我在二十四年的人生中所看過的最大尺寸。這個尺寸的招財貓,不要說是金錢與客人,甚至災厄以及那些不該召來的客人,都會被它招來。“通通都給我滾過來!”它像是豪氣干雲的大娘會如此喊話般,感覺上相當爽快。
我把招財貓拉進來,放在四疊半榻榻米的正中央,臉上是悵然若失的表情。我與這隻巨大的招財貓對視,這傢伙雖然只是個裝飾品,卻洋溢著生命力,相形之下,我弱了許多。搞不好這隻招財貓等一下會“啪”的一聲張開了嘴,把我吞吃入腹也說不定。
我轉頭看了看一旁的鏡子。我的臉就像是蛤蟆一樣,油汗奔流而下。接著,有人敲了我的門。我把門開啟,門外的飾磨扯著笑,一邊窺看著我。
“我把夢想球拿來了,來你這邊一起把它開啟。”他說。
然後,他就把那個滴溜溜的綠色球塞到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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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十二月那漫漫長夜的最末,我們挖出了夢想球。
所謂的夢想球,是把一張寫著“二十歲時的自己”的紙張用黏土固定,然後一邊在腦中描繪著自己二十歲那一天把夢想球開啟的景象,一邊將之封印的傷感儀式。那個夢想球就是我的戰友——飾磨大輝——在中學時封印的東西。他回老家時,在裝滿了過往不堪回憶的紙箱裡翻出這個東西。雖說他應該要在二十歲生日時把這個夢想球開封——這時候距離他應該要開封的二十歲已經過了很久。他說他不想一個人開啟,希望我也列席參與。
事實上,飾磨應該是害怕開啟夢想球后,被那奔流而出的傷感所淹沒吧。雖然我們早就發誓要排除那些多愁善感與羅曼蒂克,要在現實的生活當中勇敢地活著,但我們畢竟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有時也會被抓住弱點。夢想球的存在,可以說是散發著一股危險的香氣……感覺就像是會突然被刺戳到靈魂最柔軟的那個所在一樣。
想像一下,一個人獨自在深夜開啟封印了自己中學時代的夢想球的情景,就算只是這樣想,便痛苦到連靈魂都需要區域性麻醉的地步。如果就在這種時刻,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