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羽箭與芙蓉印(第1/2 頁)
見了明月這般反應,謝慕行心中懸浮了一整日的疑慮和擔憂都在這一剎那塵埃落定。
“夫人果然記得這箭矢……”
“怎麼會忘,”明月聲音顫抖著,眼眶中的淚水已蓄不住,碩大的淚珠啪嗒一聲墜下,正正好砸在謝慕行手裡的絹帕之上,“這箭,這箭……”
謝慕行手裡這支折斷的箭矢,彷彿刺穿了明月的胸膛,讓她幾乎不能呼吸。她口中話語無法繼續,眼中淚水又要決堤。可她沒有放任淚水落下,而是別過臉去,看向窗外的寒涼夜色,也看向那將她困住多年,始終難以逃離的夢魘……
玉京的西郊,夜色下的桉林,積了厚厚一層白雪。
明月手持一盞孤燈,不顧眾人的阻攔,踉蹌著尋來。身上衣衫單薄,腳下鞋襪濡溼,可她心中仍抱有一絲希望。
府內如今停放著公公張端仁的屍首,而婆婆已哭成淚人,小姑尚幼,懵懂不知發生了何事,而玉京城內流言四起,說張家家主和大少爺均已身隕,家族只怕要支離破碎。
而明月心中積蓄的淚,直到她在夜色桉林中尋到了逃出生天的宗柏時,才終於落下。
迷茫的夜色中,她的宗柏騎著那匹她為他挑選的赤色宛馬朝她奔來。他髮髻散了,蒼藍色衣衫撕裂了,肩上,腿上,臉上沾了斑斑血跡,面色蒼白如紙。可他騎馬時,身姿仍挺拔如青松。
宗柏活著,她的心就還是完整的。
她想著,在被夜色和雪色映照得冰冷如銀雕般的桉林之中,飛奔向那個遍體鱗傷,卻仍堅強支撐,終於來到她面前的宗柏。
她聽到他驚喜地喚她的名字,明月,明月……他的眼眸被雪映著,明亮如晨光。
他翻身下馬,腿上有傷,一瘸一拐地朝她走來。明月還記得他臉上的笑,即使滿臉血汙穢物,他的笑也一如當年在潛平初見時那般,清亮乾淨如晨露,溫暖如朝陽。
明月向他跑著,眼中淚水奔湧,卻也努力綻出一個笑來還他。
可那支箭矢,如裂帛一般撕破了她終於拾起的希望,從銀色的桉林中某個漆黑邪惡的角落中射出,直直沒入了宗柏的左胸……
“明月,莫哭……”
……
“夫人,”謝慕行小心翼翼地開口,輕輕喚她,“都巡檢司的仵作仔細辨認過了,這箭矢,與當年張家商隊匪難一案中,事主身上的箭矢相同。”
明月沉默一陣,待眼中淚已蒸發,雙眸再度恢復平日裡的淡然,才深吸一口氣,緩緩回頭。再開口時,她抬眼看向謝慕行,冷靜淡漠的神色之中竟透出一絲鋒利的怒意。
“謝公子今日來,就是為將這陳年舊案再翻出一敘嗎?”
謝慕行聞言,似乎被這森冷的怒意懾住一般,怔了一瞬。
明月莊主為人溫婉妥帖,聲名在外,且她身姿羸弱,全然一副弱女子的姿態,謝慕行本擔心她會淚流不止,或至少悲慼難掩,這才要求避開所有人,單獨與她商議,誰知竟見到她這不為人知的一面。
謝慕行清清嗓子,沉聲道:
“夫人誤會了,這支三羽箭,是從玉縣盜嬰案犯的屍身之上尋獲的。”
明月聞言並未出聲回應,只是皺著眉,用一雙冷冽的鳳眼定定地看著他,用眼中的質詢催他繼續說下去。
“這射箭之人,箭無虛發,力道極大,箭箭直指心臟,穿透胸腔。仵作驗過,除這三羽箭相同之外,兩次案件之中,事主屍身上的傷情也幾乎相同,推斷是一人所為。”
明月聞言,平穩的氣息逐漸加快。她一字一頓,字字含恨,幾乎由齒縫之間擠出一問:
“你是說,七年前殺害我夫君宗柏的兇手,如今再度出現,殺了玉縣盜嬰案的案犯?”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