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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畫到第八個,簡明庶就看出了些門道:「這是法陣啊,二十四山……」
話剛說到一半,簡明庶忽然明白了老鹿的意思:「——酆都獄底下,是鎮著什麼東西麼?」
老鹿將二十四獄的方位畫完,在正中心陣眼的地方重重留下一個標記。
「沒錯。或者說,錯了。」
這話聽得簡明庶一頭霧水。
「很多人以為,二十四獄就是酆都獄。實際上,錯得離譜。真正的酆都獄,在這裡。」
老鹿拿樹枝點了點中心陣眼的地方。
「這不就是酆都獄大廈麼?陰天子辦公的地方。」簡明庶不解問。
老鹿搖了搖頭:「大廈和二十四獄一樣,都是鎮壓的法陣罷了。真正的酆都獄,在這片土地下邊。那地方深藏於濁黑凝滯之中,只有被丟下去的厲鬼邪神,從來沒人爬上來過。」
「你是說,我們以為用來關押厲鬼邪神的二十四獄,其實就是個假監獄?真正的酆都獄,其實是二十四獄鎮住的地方?」
老鹿點了點頭,帶著簡明庶繼續往前走:「二十四獄關押厲鬼邪神,連鬼帝鬼帥都得找最出眾的王侯將相。現在冥府都上了輪換制度,二十四獄還是千年以來精心挑選的那一批人,壓根沒法來輪替。」
「人人都以為選人選得這麼講究,是為了管控二十四獄裡的鬼怪。其實,選這些人傑做鬼雄,管二十四獄為虛,實際上是為了下面真正厲害的『那位』。」
「古來今往那些兇猛的悍獸神怪,比如饕餮、檮杌、窮奇,甚至夔牛、旱魃和那麼多的不化骨,即使他們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也都被丟進酆都獄裡,給『那位』當了點心。」
「酆都獄即使是冒出一絲風,上到陰天子下到陰兵都急的團團轉,也都是『那位』的原因。所以,隔三差五,酆都獄必須得修修補補。拆東牆補西牆的來回折騰,哪裡還有餘錢去翻修冥府。」
簡明庶聽得一臉神奇。他怎麼也算得上是見證冥府一段歷史的人了,之前他只以為,設立酆都獄是為了將良善人畜和厲鬼邪神分開。從未想過,看著威風林立的二十四獄,居然是個掛羊頭賣狗肉的幌子。
老鹿搖了搖頭,接著說:「今年中元節,明庶,你不在。一個小小的震動,急的八方鬼帥帶兵,出了一半,結果,只是『那位』翻了個身子而已。」
今年中元節——恰巧是繭世界雙生的時候。莫名其妙回現世之後,簡明庶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夜,確實是不知道還有這檔子事。
「所以,『那位』究竟是誰?」簡明庶問。
老鹿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沒人見過——至少我來之後的幾萬年裡,從沒見過。」
二人正說著,往生路走到了頭,再向前,就是幽冥深處。
冥府之中,是沒有光源的,唯一能發光的,便是旱魃的七魄和九烏的三魂融合,誕生的一種植物,名為「金燈草」[4]。
靜靜落在地上,瑩瑩的,好像一串兒昏黃的玉蘭燈。
現在是人世子夜十一點多,在冥府是「晝」,金燈花開,散發出幽瑩的光芒。
倘若是人世清晨六點之後再來,人間白晝、冥府則入夜。此時,金燈花合攏,深深幽都便什麼光亮都沒了,實實在在是一片濁黑之地。
借著金燈草光,簡明庶站在忘川血河旁,看著滾滾血漿翻湧,浩湯遠去。陰風吹過,忘川旁的彼岸花輕輕蹭著他的衣角。
河川之上,只有一座朱紅的古舊木橋,橋墩子上一溜金燈草,昏光如豆。
「老鹿,你說,人會有前世麼。我看著這忘川血河,總有種很強的既視感——總感覺我來過這裡。不僅來過,還像是一直站在河邊,日復一日站了很久很久,似乎是……在等著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