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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穎人嘆息——“別鬧了,大作家。”
“倒奇怪他今天沒有過來,車子似乎開了出去。”蕭諾探了探視窗,伸手接了幾滴小雨。
“太好了!”她吐口氣,哀怨道:“他破壞我一生的幸福!他明知道我心有所屬。”
蕭諾挑起新月眉,不以為然地道:“心有所屬?在只見過兩次面的情況下?我認為你愛的是”愛情“本身,而恰巧出現了你心中設定的人,便自認是一見鍾情了!不要自我催眠呵,女人!也不要因為被羅大少逼急了,便急急判定自己芳心的歸屬,當心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總是一針見血!也因是旁觀者清。但現實總是令人難以忍受的,何況原穎人尚未確定!
“別說得像是你什麼都看得透似的!那是你執意獨身的原因嗎?對”愛情“沒有憧憬?”或者為愛而受過傷?這一點原穎人不敢問。
蕭諾想了想,久久才道:“對生活,我挺安於現狀,除非可以肯定改變會對我更好,否則我寧願獨身!自由吧!那即是我要的。我寫作起來日夜不分;我不愛做家事,不愛洗手做羹湯,也不想應付一大票人際關係的圓滿,更不想有人來分享我的床。男人為什麼要娶妻?在他們大聲疾呼被女人套牢、大大吃虧的同時,必是竊喜著往後臭衣襪有人洗,三餐有人煮,得到了免費的女傭與床伴,一本萬利的同時又認為自己虧大了!我何必去找一個男人讓他”吃虧“?並且搞得自己湮沒在油膩的廚房中當人家的賤內?女人肯當黃臉婆就已經如此遭奚落了,何況我一向執意握筆不做家事的手?不!我不會當任何人的老婆,我愛一個人獨睡大床,我也不怕寂寞,我只怕有人絆住我的自由,不讓我寫作,不讓我恣意流浪,不讓我任意過完自我的一生。”
這就是蕭諾的婚姻論:不自由,毋寧死!
“但——但是——女人終究負有生兒育女的神聖天職呀!”原穎人結結巴巴的反駁。
“小姐!在人口爆炸的現實世界,少我一個女子生小孩是無所謂的,何況目前地球上生活品質如此低落,將一個純淨的小生命帶來沾染汙穢又何必?未免太自私了,只因結婚的理所當然或期盼老了之後有人養你?”
“你太偏激了!”
蕭諾笑道:“大多數人不能接受的論調統稱”偏激“,以保障固有觀念的源遠流長。”她反問:“你為什麼非結婚不可?只因大家都結婚了?”
“我怕寂寞,怕老來無伴,也需要有人來呵護。最重要的,要有人來愛我,也讓我去愛。”這是身為女人最美麗的夢。
“但倘若所遇非人呢?愛情的花朵凋謝在柴米油鹽中,三四十年過後,白髮蒼蒼,一片茫然,老伴變得陌生,子女一一遠去,你依然寂寞。”
“說得像是多恐怖似的。人生每一步都是冒險,生活快樂與否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我要快樂,我就得去創造,而不是呆呆的等老天丟下來,一如我們的寫作。”
結婚好?結婚不好?千古以來全無定論,誰能討論出個結果?重要的是各得其所,安於自己所選擇的才是最重要的。但原穎人仍覺得蕭諾太獨斷了!一心否決婚姻,她甚至連戀愛也不曾有過。
“假若有一天遇上了一個令你心動的男人,你會依然死守單身條款嗎?那是不是太勉強了?”
“沒有一個男人會好過自由。”況且她沒有多少熱情可以為誰去動心。
“會想追你的人可辛苦了。”原穎人深信對付這種女人,連月老也沒轍了!若真有男人認定了蕭諾,她會為那可憐人掬一把哀悼之淚。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怕的是還擾得別人不安寧。”她討厭糾纏與麻煩。
原穎人好奇道:“這麼厭惡感情的人,卻寫了二十來本大受歡迎的愛情小說,你不覺得很諷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