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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先生,如今也在書院當中嗎?」阿哲對那位獨自養大了書院中孩子們的先生十分欽佩,忍不住開口問道。
前方的少年腳步微頓,蒼白著臉搖頭道:「不在。」
「幾個月前金察國的人闖進來殺了不少人,先生為了保護小春,自己死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低垂著頭,看不清神色,但平靜的語氣下卻壓抑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聞音神情複雜的看著那少年,知道這樣的語氣,必然是要在經歷過無法承受的絕望,又用了無數個日夜來安撫自己,拋掉一切重新站起身來,才能夠擁有的語氣。
「先生出事之後,那個姓容的傢伙就來了,若是他早到一步……」阿九眼睫低垂,聲音低了下來,喃喃道:「若是那樣,也許先生就不會死。」
隨著少年往前而行的眾人不約而同都沉默了下來,直至此時,所有的安慰似乎都已經遲了。那孩子也不需要旁人的安慰,他往巷道那頭快步走去,終於到了一處小木門前道:「這裡就是書院,姓容的就在裡面。」
「多謝。」聞音朝阿九道謝一聲,隨之帶著眾人推門進入了書院當中。
書院自外面看不甚起眼,內中也十分狹小,本就狹窄的院子裡還擠著一棵樹,聞音往那樹看去一眼,目光最終落到了書院後方兩間房門緊閉的房間之上。
其中一間房中有著些微的動靜,內中自是有人。
而聞音還沒上前,阿九就衝著裡面大聲道:「老怪物!有人要找你!」
屋內的聲響靜了下來,片刻後才聽得屋中再次響起一陣腳步之聲,聞音料想此人應當便是自己要找的容先生,於是快步來到緊閉的房門之前,打算解釋一番自己的來意。
那道腳步聲很快便到了房門之前,便在聞音的注視之下,房門被人自裡面推了開來。
屋內屋外的人,便這般毫無防備的對視在一起。
屋外的聞音經過這幾天趕路,自是風塵僕僕,眉眼間帶著風塵倦色。
而隔著一道敞開的房門站在屋內的人,自額間至頰邊,橫著一道巨大而猙獰的傷痕,遮了大半的容顏,只叫人見之觸目驚心。
照面之下,屋內屋外兩人幾乎是同時僵住。
眼前這個臉上有著疤痕,幾乎要看不出原來模樣的男子,聞音是認識的。
那是她不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的人。
她目光一瞬也不肯離開地緊緊盯著眼前的人,像是要將從前的剩下的時間一道看盡,她原本便滿是疲憊的神情之中,多了更多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
她記得自己來到敬州之前,金將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那位先生姓容。
他的臉上有一道極深的疤痕。
他是一年多前出現在邊關的。
這兩年來,他究竟經歷了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讓那個素來都只待在謝家當中,自小被人照顧長大的柔弱公子,那個容貌曾經讓整個煙州城中的人為之傾倒的人,變成如今這番模樣?
聞音想要知道,想要知道這一切的緣由,想要開口哪怕說些什麼,但目光只要觸到那人臉上的疤痕,她便像是心間被人灼過一般,難以再吐出半個字來。
她該說些什麼?
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裡?
你臉上的傷痕……還疼麼?
究竟是誰傷了你,究竟是誰敢傷你,究竟是誰……
可是那又如何呢?
聞音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所要找的人,便是謝容宣。她也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兩個人久別重逢,就是在這樣的境況之下。
聞音心中瞬間掠過無數思緒,卻獨獨不知該做什麼反應,她只得輕輕地,小心地喚出那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