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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睡醒的綾奈眼睛裡是一片懵懂， 她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然後思想才漸漸回爐。

「太宰先生？」

窗外是橙紅的夕陽， 太宰治背著光，鳶色的眼睛呈現出一點略微的酒紅色：「為什麼沒下手弄死他？」

綾奈啞然。

雖然沒有她的回應，但是太宰治又接著問了第二個問題。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遇到危險不要手軟。」

是去參加鈴木財團舞會晚宴的時候說過的。

綾奈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放過他了？」

對方已經明顯的對月季花香產生了不適。只要綾奈願意，她可以直接讓對方窒息而死。

如果花香沒有起作用，綾奈也就不能活著堅持到太宰治來救她。

「他手上的案子不少，異能特務科應該也有他的資料。他是個罪大惡極的重犯，你為什麼放過了一個殺人犯？」

綾奈從沒有見過太宰先生這樣咄咄逼人的樣子，她忍不住偏頭移開目光。

她知道太宰治說的句句在理，有問題的人是她。

太宰治走到綾奈的病床前，他彎腰傾身，半個身子伏趴在病床上，伸手強迫綾奈看著他。

「你不想殺人。」

女孩兒墨色的瞳孔裡波光散碎。

她在害怕他。

「因為你沒有對他下狠手，因為你的心慈手軟，因為你自私的想要自己的雙手保持乾淨。」

「所以你沒有考慮過你死了，你的家人會怎麼樣，也沒有想過你的弟弟會是什麼感受。」

「你也沒有考慮過我。」

太宰治的每一句話都是肯定句，半點面子也沒有留。

豆大的淚珠從女孩的眼角不斷的滑落，綾奈發不出聲音，只能搖頭否認。淚珠順著兩側面頰滑落到枕頭上，乾淨的白色枕頭漸漸被水漬暈染。

「不是的。」她聲音哽咽。

太宰治的眼神幽深。綾奈一時之間竟然看不出潛藏在裡面錯綜複雜的情緒。

「我不想死。」

「我捨不得爸爸媽媽，也捨不得賢央。」

「更加不願意再也看不到你。」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被哭腔擾得有些斷斷續續、含糊不清，偶爾還會啜泣一聲。

「那個瞬間，我是真的後悔了。一想到會和你永別，我就」女孩的哭聲讓她氣急得說不出下半句話。

她是認真的。太宰治知道。

但是還不夠。為了永絕後患，為了讓同樣的事情不再發生。他今天必須一次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所以呢？再來一次，你就會下手殺了他嗎？」

「人已經被異能特務科抓住了，你能殺了他嗎？」

「以他的罪行，是死罪無疑了。大概會判個有期徒刑幾千年，由你來動手替他解脫是一樣的。」

太宰治低下了頭。他附在綾奈的耳畔低聲誘惑，像是心懷不軌的惡魔在誘惑純潔的人間天使犯罪。

綾奈渾身都在顫抖。他感覺得到。

「你會嗎？」他沒有心軟，也不能心軟。

他要的不僅僅是這一次。未來還會有很多個下一次，下下一次。

他要的不是一個無愧於心卻逝去的淺井綾奈。

「我會。」

他聽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

雖然還不夠徹底。但於綾奈的世界觀而言，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進步了。他不能操之過急。

鬆開了桎梏著綾奈的手，太宰治安撫地撫摸上了綾奈的側臉。

「在以為要死的時候，我就後悔了。」

「我卑劣地後悔沒能直接下手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