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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卻憑直覺認為他沒睡著。他剛才告訴過她,他睡眠很輕,不可能在這麼喧鬧的地方睡得著。他肯定是不想參與這種活動,走又不好走,只能裝睡了。他們又開始跳舞了,等轉到他跟前時,她想仔細看看他是真睡還是假睡。他卻似乎知道她到他身邊了,轉了一下身,背對著他們睡去了。
她有點氣狠狠地看著他的後背。他肯定沒睡著,只是他怎麼知道我在看他,好像他一直大睜眼睛似的?難道他一直在偷看?但又覺得不可能。那樣的話,她肯定早發現他沒睡著了。
舞曲結束後,她又跑到了他的身邊,他似乎已感到了,身體變得侷促不安起來,也許這僅是她的一種感覺,但她確信她的感覺是正確的。她蹲在他身邊,輕聲問,醒了沒?心裡卻在笑,知道他沒睡著。他卻說,早醒了。說著,直起了身子,把鞋子也穿上了。她便笑著說,你老人家可真灑脫,當著這麼多人脫鞋睡覺,想學六朝名士啊。他說,不是脫給他們看的,是脫給你聞的。我的臭腳丫子味有點獨特的韻味吧?她說,你不說,我還不好意思說呢,你是不是成心想把大家燻出去你一個唱啊。他說,你咋這麼聰明啊,一下子就把俺的陰暗心理看透了。
他們說笑著,正好一支曲子開始了,她便說,你也不紳士風度一下,請我跳支舞?他卻頭搖得撥浪鼓似的,說,紳士風度?我可一點兒也沒有。再說,我也不會跳舞。她有點為難了,甚至很難堪了,覺得自己的一片熱情迎來了一盆冷水。他也看出來了,說,你要是不怕踩腳的話,我就拜你為師,跟你學學?
她剛才的那點難堪一下沒有了。她說,行啊。不過,你以後可得天天給師傅端洗腳盆。他說,行啊,能給你端洗腳盆是俺們的榮幸。她卻作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說,真讓你端的時候,你恐怕早逃得沒影了。說著,便拉起了他,一塊兒上了場子。
一走第一步,她就知道,他是真不會。只好簡單地給他講了講。誰知他怎麼也學不好。她便說,我怎麼命這麼苦,收了這麼笨的一個學生啊。他說,這才是考驗一個共產黨員能力水平的時候到了。教會一般的,那不算啥。教會我這樣的,那才是水平。她開玩笑說,我怎麼有點絕望啊。他說,絕望來了,希望還會遠嗎?她說,我這徒弟,不僅笨,還酸。他們就這樣隨便打趣著,走著。她發現他為了怕踩上她的腳,離得她遠遠的。不像是跳舞,倒像是兩人在對練太極拳似的。一曲下來,她發現他腦門上全是汗,不由暗暗好笑。
第二十節
他們一塊兒坐下來,喝著飲料。他忽然問她,你喜歡唱什麼歌,我幫你點。她想了想,說了一個最近流行的歌名,他似乎沒聽清,又問了一遍。她說了,但看他那樣子,依然是沒聽明白。她知道他肯定沒聽過這歌,也不知道這歌名。便說,還是我自己點吧。又問,你喜歡什麼歌,我一起點了。他似乎有點失落,說,你先點。我呆會再點。
她去點歌了。他和他的一個同事隨意地聊著。她似乎聽那同事說,這姑娘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他卻搖了搖了頭,說,她有男朋友的。再說,我們也不合適。那同事開玩笑說,只要沒結婚就還有機會嘛,可以追追試試嘛。他卻還是搖頭。她忽然有點不快。點完歌后,沒再理她,和她的一個同事也聊天去了。
她並不喜歡他,更談不上愛。但他那麼堅定的搖頭,卻讓她依然有隱隱的不快。這麼說,他對我並無好感,對我說那麼多,不過是酒精的刺激。我還以為他把我當作朋友呢,看來不是。我對他依然只是一個路人。那些話語,他也許對許多人說過吧?我只是其中的一個而已。這麼一想,她更加不願意接近他了,甚至對剛才主動請他跳舞的舉動感到羞愧。
她點的歌到了,她上去唱時,發覺他在對著自己微笑,便也對他笑了笑,不過也是禮貌性的。她的音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