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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沒有。自從官家行幸後,我們便見得少了。去年十一月初三,師師生辰,姐妹們才去聚了一回,卻又生出那等禍事,哪裡再敢去?&rdo;
&ldo;唱奴失蹤了三個多月,你也不知?&rdo;
&ldo;我只隱約聽說師師似乎遇了事,叫媽媽去清音館打問,李家媽媽卻支支吾吾,不肯明說。她那裡關涉到官家,也不好細問。陸先生若想打問這事,不如去尋寧惜惜和吳鹽兒。&rdo;
&ldo;花奴和饌奴?&rdo;
&ldo;嗯。我們這些人裡頭,最狠的是花奴。去年師師生辰那事,楊戩雖覺察了蠟燭不對,卻查不出蹤跡來。那日除了我們姐妹,並沒有外人,自然是有人告密,供出了棋奴。黑燕子性情雖怪,常和姐妹鬥氣,心卻不壞,倒是常叫自家不快活,絕做不出這等事。唯有花奴寧惜惜,一心想把眾人都踩下去,自家好佔頭魁,巴不得有這等機會。她最嫉恨的,自然是師師,必定時時盯著師師。陸先生能相人,從她那裡恐怕能瞧出些痕跡。&rdo;
&ldo;饌奴呢?&rdo;
&ldo;汴京人都說,無鹽不成席,這話說的是吳鹽兒。吳鹽兒每天出宅入府,交結最廣、訊息最靈透,她恐怕知曉師師的行蹤。&rdo;
&ldo;多謝。&rdo;
&ldo;奴家一絲兒都沒幫到陸先生,哪裡受得起這謝字?倒是奴家有個疑問,要請教陸先生。&rdo;
&ldo;請說。&rdo;
&ldo;陸先生幫奴家相一相,奴家這命最終會結出個什麼果兒來?&rdo;
&ldo;抱歉,在下只相人,不相命。&rdo;
&ldo;那奴家是個什麼樣的人?&rdo;
&ldo;尋遍天涯無棲處,孤鴻萬裡鬥風寒。&rdo;
琴奴先是一怔,垂首回味半晌,才抬起臉,倦然一笑:&ldo;可有解嗎?&rdo;
陸青聽到那琴聲時,已在暗忖,卻茫然無解。這時見琴奴滿眼哀涼,心中越發黯然,低頭沉思半晌,才輕聲答道‐‐
&ldo;從來人間少知音,莫因傷心負此琴。&rdo;
第七章 繚亂
中心苟有所懷即言之,既言即無事矣。
‐‐宋太宗•趙光義
一、自家
彭影兒失聲痛哭。
活了這四十來年,竟如此疲累,從沒歇過一口氣。
自小,他便聽父親反覆教導:&ldo;你是家中長子,彭家將來如何,全看你成不成得器。你成器,兩個弟弟便成器。我彭家便能脫了黴胎,門楣生光。&rdo;
於是,他盡力讓自己成器,讀書讀得成日眼發昏、腰發麻、脖頸僵得歪枯柳一般。不但自己用功,他還得管束弟弟。兩個弟弟年紀小,不懂成器的要緊,時時貪耍坐不住。父親若見了,便是一頓竹板。彭影兒瞧著心疼,也深知讀書的苦,母親過世又早,因而對兩個弟弟捨不得過於嚴苛。
父親在里巷裡給幾個學童教書,薪資微薄,家中極窮寒。一年沾不到幾頓葷腥,因而腹中時常空寡。每到飯時,兩個弟弟如狼似虎,嘴裡剛填進一大口飯,手已夾起一大箸青菜或醬瓜,眼睛還得隨時留意飯桶中的餘量。彭影兒食量原本最大,卻不忍跟弟弟們搶,因而常年只能吃個三四分飽。
就這般苦熬到二十五歲,他才發覺,無論自己如何勤苦,於讀書一道,絕難成器。生作一段歪枯柳,哪裡做得了頂樑柱?明白這個道理後,他眼前頓黑,再瞧父親躺在病床上,仍嘶喘著叨唸:&ldo;彭家門庭,彭家門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