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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檜好交友,不時請朋友來家中盤桓相聚。妻子王氏並非一概不接納,也並非只看眼下窮富貴賤。她自幼經見得多,識人眼力遠勝秦檜。秦檜所交之人,若入得了她的眼,即便窮賤,她也不惜錢財,極力籠絡;否則,便是高官鉅富,她也毫不容情。
那天,秦檜帶了吳用和張青到家中,王氏只匆匆一眼,並未細看。秦檜到臥房裡,先支走使女,而後甜言軟語,細說了一番。王氏果然迴轉心意,讓秦檜去外頭待客,她在簾後潛聽。秦檜出去和吳用閒談了一陣,再進到裡頭時,王氏只淡淡說了句:&ldo;拿定瓷杯盤。&rdo;
他們家中共備有六套杯盤,分別是汝、官、哥、鈞、定、磁六窯瓷器,由精到粗,分作六等。王氏鑑定來客是哪等人,便用哪等杯盤,餚饌酒果相應也自有分別。唯有前三等人,王氏才肯出力出錢來款待,後三等全由秦檜自己支應。王氏將吳用和張青只定為第五等,便轉身回臥房,不再過問。
秦檜樂得妻子撒手,便叫廚婦備了些菜蔬酒肉,款待吳、張二人,讓他們在客房中安歇。這一住,便是半個多月。秦檜傾心相待,那兩人也並未白食白住,這些天來,幫秦檜出了不少力。王氏知道後,也將杯盤升到了第三等哥窯。
當然,秦檜每日見的人、忙碌的事極多,這兩人只是其中之一。
最讓秦檜掛心的是太學,王黼升任宰相後,廢止了三舍法,重行科舉舊法。這不但關涉到萬千舉子,秦檜的職任也因之大動。三舍法時,學正權位極重,直接掌管太學生的升黜。換回科舉舊法,考中與否,則全由禮部試官決定。秦檜這學正一職便淪為閒差。好在他任期將滿,得儘早另尋他途。他四處探問吏部磨勘、差注訊息,妻子王氏更是不斷囑託家中親故。
不過,在任一日,便得盡一日責。太學生們如今心神大亂,全沒了規矩章法。尤其是秦檜最看重的兩個學生:一個是章美,本是前三甲之選,竟缺考殿試、返回家鄉;另一個是武翹,讀書極勤進,如同秦檜當年。這陣子卻似變了個人,這兩日更是不見了蹤影。
今天,秦檜去太學,仍未見到武翹,便騎了馬,去武翹家中尋問。到了武家門前,裡頭傳來男女哭聲。秦檜忙下了馬,卻見一人騎馬奔了過來,是訟絕趙不尤。
二、宿房
周長清坐在十千腳店後院那棵槐樹下,一邊吃茶看書,一邊靜候。
這時已過午後,雖已來了幾撥住店的客人,卻都不是要等的。周長清平素難得為事焦憂,這時卻也有些坐不住了。手裡那捲《史記》一直停在《絳侯周勃世家》那一頁,始終翻不過去。他不禁自哂一笑,如此經不得陣仗。
他定了定神,讀過了那一頁。其後所記是西漢名將周亞夫平叛七國之亂,率軍坐鎮昌邑,不論叛軍如何挑釁,均不動如山。一夜軍中噪動,周亞夫卻安臥不睬,第二天,混亂自息。周長清讀到此處,越發自愧,放下書卷,抬頭望向綠槐碧空。
他極讚賞馮賽這計策,用那八十萬貫釣引出李棄東和譚力四人。昨天馮賽捎來口信,說譚力四人中的一個果然去過範樓,打問出了汪石被害一事。如此,譚力四人與李棄東果真成了仇敵,他們心懷大恨,必定會極力尋見李棄東。鉅款加大恨,釣出他們的勝算便增加不少。
想到那八十萬貫,周長清不禁笑嘆了一聲,造化果真弄人。那李棄東如此精細聰智,竟這般輕易便丟了這筆鉅款。這些錢又被馮賽當作無用之物,隨意丟在爛柯寺,玩笑一般。
那譚力四人若細想一番,應能推斷出:李棄東自然不放心將八十萬貫交給別人,清明那天一定會攜帶身邊。他們輕易便能打問出,李棄東那天遭遇意外,被炭商吳蒙強行捉走,馬和袋子寄放到了曾胖川飯店。
眼下最關鍵一條是:他們是否都已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