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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來看敏兒這日,大雪初霽,一點微薄的金光,稀薄的塗了一層。
即使隔著黑裘斗篷,也能看出他形銷骨立,他輕飄飄在院子裡站了片刻,彷彿隨時都能被風吹走。伍媽媽跟他說著晴初和敏兒的情況,他聽著邊微微頷首,邊交代幾句,話語簡潔一如昔日,語氣不容置疑。他說一句,小么兒便在旁重複一遍,立刻便有人去飛速辦理。伍媽媽念著佛去安排飯食了,公子這才回過身,我們的眼睛對上了。
如黑色礦流般的吸引,我身不由己向他走去,他目光明明平靜,對我卻如暗藏漩渦,深邃無比。
“麝奴,你好麼?”
我只有點頭,只要見他這樣神情語氣,我總是亂了方針。
他嘴角一牽動,似乎是笑了一笑,往我肩上一拍,便往樓上走。門簾一掀,晴初自己出來了,她懷中抱著敏兒。
公子停在上了一半的樓梯上,晴初橫在樓梯最上一級,神情頗是冷漠,明顯是個擋駕的姿勢。公子望著她,神色甚是奇異,然後說,我看看敏兒,我帶了大夫來。
“你少碰他!”晴初大聲說,她一開口,才看出她渾身都是激怒,青色血管再透明的薄皮下凸起,如紙包著的火,即刻就要燃燒。
“你想把敏兒帶走,去交給那幫做巫法的?門都沒有!”
公子被她震住了,“你且歇歇,”他柔聲說,“我沒有那樣的意思!”
“你就是!”晴初咄咄逼人寸步不讓,我忽然想起我媽媽,身體一向羸弱的她唯一一次的發飆,是我小時候與男生打架,媽媽一把上去揪了人家領子,母獅子一樣的怒吼。
“敏兒是我生的,他從此只跟著我,跟你王家半點關係也沒有。你在外頭做什麼事我不管,就是別想夥著你那老孃老奶奶耍花招奪走敏兒!”
公子進退兩難,看看我,我朝外努努嘴,晴初已閃身進了屋,將門啪的關上。公子抿抿嘴唇,下樓向外走去。我心中一抽,來不及多想,便追了出去。
公子獨自走著,不知何時他身邊的人都不見,他步子不快,也像在等我,我便還像往常,跟著他的腳步走,看著他驕傲的,沉重的背影。
我們踏著殘雪,默默的走了一陣。化雪的這天,奇冷,我能看見他口中撥出的白氣,我也呼一口,看著那白霧慢慢散了。不知何處,一陣徹骨寒香襲來,稍稍呼吸,便直沁心底。隨之看去,牆角有一株臘梅,細條枯枝上綴了一粒一粒黃色花苞,在雪泥中,呈現出剪裁般的凝立效果。
公子肩膀微微一聳,我立刻跟著停下腳。從來我和他,不用多語便有這種默契。哪怕在各懷心事,物是人非的此刻,依然保留了這種本能。
公子伸手撫觸那些小花苞,深呼吸了幾口。
“白梅若雪砌玉階,紅梅若胭脂融冰,但我卻獨愛臘梅。這一株梅,是小時候,叔叔帶我一起種下的。”
原來這一株梅卻是舊相識,他眉目間現出深思和思念。
“你東坡大哥好不?”
我說東坡大哥還在密州苦熬,密州那地方本來艱苦,他又是個閒不住的,所以回回來信都滿是義憤。
公子一笑,“他在外又寫了兩篇佳文,先斬《小畜》,後斬《大畜》,攻擊譏刺新法。加上他弟弟,又一起奏了一本。”
呃,我語塞,這個我卻是不知道,但東坡幹得出這樣事卻是毋庸置疑,看公子語調還是清淡,似乎不拿這當一回事,他眉宇中的鬱結已經濃到化不開,現在再加上什麼,也不過如此了。
“世人怨我謗我,又能如何?”他輕輕捻起一小瓣掉落的梅花,送到鼻邊去,“即便連晴初也不能理解,那……也沒有什麼,我總是做到我要做的”
我默默點頭,我知道他是不想讓老夫人那邊當真搞場滴血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