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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許久,夢魘才沙啞著嗓子開口:「所以說,這就是我為什麼討厭人類的原因。」
他頓了頓,似乎是陷入了什麼糟糕透頂的回憶之中,「你們總是這樣,一邊給予又一邊剝奪,一面表現出非你不可的模樣一面又背地裡不屑一顧。自私又貪婪,多情又薄情。」
秋玹嘆了一口氣,「你好像一個被渣男拋棄失戀的小倒黴蛋。」
「閉嘴!」夢魘氣急敗壞地朝她吼道,「你懂什麼!如果讓你也來經歷一遍我所經歷的事,你就會知道這是什麼感受了!」
「聊聊?」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
「嗯,這樣吧。」秋玹想了想,「我不用我快樂捉鬼冠軍的稱號威脅你,懲罰時間過了之後你放我出去,我們就算打平好不好?至於現在,現在,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來和你談一談,這樣總可以吧?」
「……都是些陳年舊事罷了,狗血得不行,你不會想聽的。」
「唉實在不想說就算了,你……」
「吾身初生之際,是『它』賦予了吾意識,賜吾以心智。」
秋玹:……
可以,不愧是你。她這樣想著,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不僅如此,『它』賦予我操縱夢境的能力,而那些只能生存在黑暗裡的生物也與我很投緣。至此,我擁有了我的第一個名字,『夢魘』。」
說道這裡,夢魘啞著嗓子笑了笑,似乎是耽於往昔無可自拔,「後來,我的主人不再滿足於單調一成不變的生活,開始致力於給自己找樂子。第一屆暴風雪山莊遊戲就是在那時誕生的,只不過因為初次缺乏經驗和規則的漏洞,第一屆的玩家沒活過七天就全部死光了。」
「後來的一屆屆遊戲裡,主人親自完善了規則,甚至,親身以玩家的身份加入了遊戲。主人將『狂歡之夜』作為保留專案設成了我的主場,每一個親歷狂歡之夜的人都畏懼我,受我影響身上沾滿了同伴的鮮血,我也一直盡心盡力地扮演好夢魘的角色。」
「只是時間久了,包括我的主人,就沒有人再記得我最初的樣子。甚至連我自己有時都忍不住懷疑,我就只是『夢魘』罷了。而事實上,」
秋玹愣住了。
「吾身初生之際,即為『時間』本身。」
夢魘低啞的聲線從四面八方湧來,起初十分微小,漸漸地,聲音大了起來,像是有一千人在耳邊齊聲合唱。那低聲吟語似在唱誦梵音,又彷彿魔鬼在耳畔輕笑誘導,似要衝破遮天蔽日的暴雪,直達九重天之上的光芒萬丈處去。
「吾身為流光,為韶華,為流火,為遲暮。」
生平第一次,秋玹為身邊凝固的空氣及其中震顫遊蕩的分子而戰慄。被禁錮了的時間緩慢流過她周身,她屏住呼吸,生怕口鼻間所鼓動的任何一股細微的氣流會冒犯到時間。她伸出指尖,第一次,觸碰到了時間。
「吾生而披金縷衣,加之以無冕之冠。」
秋玹被禁錮在時間本身裡,聽見了自己血脈流動的聲音。在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時間」到底意味著什麼,也明白了夢魘情緒的由來。
「至此,為之獻上無上讚歌。」
在這以天地萬物為牢的時之讚歌中間,他獨自立於萬物的背面,成為了萬物伊始。
秋玹無意義地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彷彿在此刻言語都是一種褻瀆。她站在原地任由凝固的時間緩緩流過,等待著夢魘的情緒平復下來。
最後,夢魘說:「你抓疼我了。」
她下意識鬆開手中無意識緊握住的沙漏,然後看著內壁中不再向下流動的鎏金細沙,久久無言。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了不起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