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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社交年齡停留在七八歲不諳世事的時候,凡事非黑即白,總要分個明確的是與不是,或者索性避之不談。然而直到這一天,陳裡予才隱隱約約地開始明白,有些東西並非定義了、明說了就是十成十的結果,也並非所有未曾出口的東西,都是晦澀不明。
就像對方躲閃的眼神,隱隱發紅的耳廓和結結巴巴的話音,輕聲說「不求緣,我哪有喜歡的人」——他草稿紙上重複千百次的名字,分明就是答案。
「不是都打包送給你了嗎,」江聲看著他手裡的紅繩,吸了吸鼻子,語氣不太自然,「哪還有別人。」
陳裡予咬著下唇,堪堪止住了險些脫口而出的追問,沉默著戴上那根手鍊——一隻手不方便,最終還是伸出去,讓江聲替他代勞了。對方的手比他大一圈,骨節是這個年紀該有的修長有力,動作卻小心翼翼的,像在伺候一件易碎的玻璃製品,或者給金貴的娃娃戴最後一件首飾。
他垂下眼睫,視線靜靜地落在江聲的發頂,又貪戀地緩緩下移,撫過那長長的睫毛與挺直的鼻樑。
怎麼會看上他呢——陳裡予想,他這樣滿身破毛病的人,既不會說話也不會做人,一臉死氣沉沉的模樣,還看不見前途,江聲怎麼就看上他了呢。
可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他再是多疑偏激,再是自我否定,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眼神與心跳裡,盛著明晃晃的喜歡。
他不敢信那是百分之百,但至少十有七八。
紅繩很好看,給他原本蒼白的手腕添了一絲血色,像一截精雕細琢的白玉。江聲說是辟邪送福的,這他倒相信——直男成那個樣子,大概不會知道紅繩還有別的意思,哪怕現在江聲在他無名指上套個戒指,說只是因為覺得好看適合他,他也不覺得有什麼。
比起這些身外之物來,少年人藏不住心動的眼神,更加明目張膽。
「知道了,」最後陳裡予點點頭,語氣裡帶著些許不熟練的笑意,輕聲道,「這個禮物也很好,謝謝。」
江聲被他誇得不好意思,像個被自家小貓寵幸了的卑微鏟屎官,素來傲嬌的貓咪偶爾沖他喵喵叫一聲,晃著毛茸茸的大尾巴來蹭他,就像是到了春天。
十月過半,他們剛剛結束了月考,結束了被這樣那樣的補課和作業壓榨到只剩三天的國慶假期,一起度過了四捨五入只剩下彼此的高三第一個月,四十五天,卻已經熟悉得像要相伴一生的人。
江聲看著小貓輕輕眨動的睫毛,想起算命婦人那句「分別兩年,往後再無分離」來,心底便隱隱升起些複雜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的,讓他看不明白。
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刻也不想和陳裡予分開;可如果分開一段時間就能換來再無分離的一輩子,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畢竟和對方比起來,他的前十七年過得太順遂、太幸福了,除去一場早已痊癒的大病,他想不出還有什麼籌碼,讓他配得上這麼早遇見陳裡予,照顧他獨佔他、陪他一輩子了。
回家路上江聲還是和陳裡予說起看相的事,他藏不住話,卻還是略過了大部分內容,只說不完全是好事——語氣裡帶著些許自嘲,可憐巴巴的:「兩年也太久了,我受不了怎麼辦……」
裝得真像,就跟在說什麼完全與他無關的事似的,要不是偶然看見他草稿紙上那一團自己的名字,陳裡予都要被他糊弄過去了。
然而陳裡予想到江聲嘴裡的「心上人」可能不是他——儘管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得裝聾作啞到成真了才能計入考量——就還是酸,說話也沒好氣的:「真遇見了再說吧,母胎單身了十七年,不差這一年兩年的。再說了,已經打包送給我了,你上哪遇見別人去。」
「那要是……」江聲頓了頓,還是將那句憋了很久的拙劣試探說出來,「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