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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聲看得心疼,走到一盞路燈下的時候忍不住停下來,輕聲問他,能看看手嗎。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陳裡予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人要給他看手相,某些荒唐又浪漫的回憶一閃而過,被他啼笑皆非地按下了。他抬起手,伸到江聲面前,任由對方小心翼翼地捧住。
這次倒是沒有什麼牴觸的反應,只是冰冷的手指碰到對方掌心,有些燙。
「還疼嗎——」江聲問他,目光不知掃過哪裡,語氣就凝固了一瞬,「這是……」
消毒時候被大夫捲起的袖子沒有放下,現在隨著抬手的動作又往上挪了些,露出一截小臂——紙一般白淨的面板上,陳列著幾個更加慘白、雜著青褐色的瘢痕。
陳裡予低頭掃了一眼,很快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下意識縮回手,面無表情地拉下衣袖,動作卻是藏不住的慌張,沒了以往力求整齊的強迫症習慣。
「沒什麼……」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尷尬,他沉默片刻,還是伸出手,故作輕鬆道,「真沒什麼,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他畢竟不擅長偽裝這樣輕鬆平和的情緒,牽動的嘴角像用力過猛,半天也只醞釀出個不倫不類的笑來。
江聲看著他,背對著燈光眼底情緒翻湧,心疼裡摻雜著某種粉飾良多的不悅,最終還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別笑了,不好看。」
江聲問他,是什麼時候的事——還有多少不好的事情瞞著他。
語氣溫和,卻終於撬動了他心底最不敢直面的問題。
攏住他手指的手是暖的,放在他頭頂的手也是暖的,偏偏他渾身上下都冰冷,皮囊千瘡百孔,藏著陰暗不堪的過往與創傷帶來的病態反常,勉勵維持了,也像欲蓋彌彰。
這不是個理想的坦誠機會,可事已至此,被江聲這麼看著,他又不能不說。
「不多了……」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他啞著聲音開口,語氣是探詢性的,壓抑著幾不可察的顫抖,「可以只說一部分嗎——剩下的以後再說,真的不多了……」
他怕嚇到江聲,哪怕他才是受害者。
握著他指尖的手收緊了,避開傷口逐漸上移,終於將他整隻手握進掌心裡。江聲隱約知道他胡思亂想的壞毛病,聽見他這樣小心翼翼的詢問,先前那一點受人瞞騙的不悅便被心疼與後悔取而代之了。
「沒關係,不說也沒關係,」江聲上前一步,試著貼住他,見人沒有排斥,便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對不起,我著急了……瞞著我也沒關係,小瑜自己有數的,我知道。」
寬慰的話語反而刺激到了陳裡予,他聽見對方抽了一口氣,喉嚨裡發出一點兒貓似的哽咽——下一秒面前的人肩膀一動,莽撞又猝不及防地將自己扔進了他懷裡。
陳裡予靠在他身上,聲音從他衣料間悶悶地傳出來,有些委屈似的:「那你兇我幹什麼……」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似的,被寵慣了,語氣嚴肅一點是兇,面無表情看他一眼也是兇,比起控訴更像恃寵而驕。被江聲強行拉去醫務室又跟不上腳步的時候他就有些委屈,現在又一刺激,他就罕見地忍不住了。
江聲「啊」了一聲,徹底沒了之前逼問的底氣,慫得手足無措,第一反應是抬手去抱他,拍著後背哄小動物似的:「我沒有,真沒有,就是心疼你……對不起啊。」
路燈旁有一株矮桂,藏在陰影裡,香味卻甜而濃鬱,鬼使神差地讓人安心。陳裡予被他安撫著,沉默良久,蹭著他的頸窩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那是菸頭燙的疤……」少年清了清嗓子,道,「我母親過世之後,父親染上賭癮,輸了借酒消愁,會打我——後來發現打人會打死,怕出事,就改成用菸頭燙,手臂上,一邊燙一邊罵我學美術沒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