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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它的確擺在羅浮宮,那你也一定不太瞭解巴比松派,」青年把注意力回到剛才的問題上,「『丈山尺樹,寸馬分人,遠水無波,高與雲齊』,散點透視有『咫尺千里』的遼闊境界,我想這是油畫沒有的優點,所以想要借用它的長處。」
聽到他肯定水墨畫,男人心中倒是滿意幾分,這應該是個油畫系的學生,難得學西方畫對國畫還這樣認可,這世上有太多人認為,自己的便是最好的。
青年唯一點頭,繼續解釋:「你如果瞭解巴比松畫派,就知道油畫未嘗都是濃墨重彩,也可以表現清新淡雅的風情,但是無論盧梭還是柯羅,他們筆下的主題都不是我們國畫常用的主題,當我臨摹完《巴比松附近的橡樹》,想換個主題時,才發現視角問題。」
「水墨畫常見的主題,比如你剛才指的這張。」青年一彎腰離開座位蹲在地上,拿起那張畫,同時也拎起另一張,男人這才看到另一張也是散點透視,但是由於不喜歡那主題,所以剛才未多關注。
「松就是個很好的案例,迎客松居於高山的巔角,既有從下仰望的巍然之感,背後也有群山層巒屏障,更可以縱覽它懸於峭壁之險,這三種角度分別對應高遠、深遠、平遠三種散點透視。」
他抬起頭看向男人,抿住唇:「所以焦點透視就不合適了,它產生不了那種意境,但我偏想用油畫來作國畫常見的主題,只能不得不改變視角。」
還真是一個有些執拗的人,男人勾起唇角:「既然要畫那些東西,用水墨畫不更好嗎?」
就見青年蹙起眉,有些失望:「油畫可以畫出水墨意境的,你心底還是覺得它不可以。」
被看出來了呢,男人看一旁有清潔工路過,將手中燒到尾巴的煙柄丟進去。
青年似乎有點後悔直接點破他心中想法,嘆息一聲:「當然一個人怎樣想是自己的事,你這樣認為本身就自由,我的意思是,只是焦點透視無法表現出水墨畫的意境,不是油畫這種顏料和工具表現不出那種意境,材料不應該影響意境世界。是否表現出意境世界,要看畫家的技法功底。」
男人換作雙手插兜,他看著青年在秋風中講得像是有些口-幹舌-燥,舌-尖舌忝著唇,濡氵顯它,感覺這樣認真跟他講話的青年大概是少年心忄生,認定的事情就要努力去做,倒也難得。
起先聽到自己問問題時,還是有些不想開口,但一提到專業問題,卻進入狀態,解釋得很清晰。
大概是真的很喜歡繪畫吧。
而且對方談的,的確勾得自己一二分興趣。
男人自認只有水墨畫才能表達出萬千意境,比之西洋傳來的畫法不知有多少優點,但讓青年這樣一說,好像反倒是他思想僵化。
而現在青年的意思,油畫只是一種材料和工具,並無固定畫法。
但是男人一直看的書上,一談油畫就是焦點透視。
他保持著笑容,有些壞心地想看意氣風發的青年被打敗的模樣:「藝術作品的物質材料有兩層含義,一方面它影響意象世界的生成,雅典娜的巴特農神廟如果不是大理石築成,王冠不是黃金製造,那它們將是平淡無奇的東西。」
青年正把手中的畫放回原位,聽到這話手中的動作一滯。
男人沒有停:「另一方面,它有質料感,例如大理石雕塑,給人一種堅-硬、沉重、粗糙的感覺,它有助於形成氛圍,幫助意象產生,並融入美感。」
「話雖這樣講,但你堅持自己的觀點也挺好。」男人對著他微笑,看著他手中那張畫,「這張多少錢?」
這畫的確有些新奇,如果今日轉身錯過,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瞧到這種別出新意的,再說青年跟他聊的這段天以他勝利青年沉默而告終,他有心想給這位貧窮的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