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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回家後陸之行的異常。那些熱切索吻、激烈深入，他在害怕，怕她離開。就連她現在的離開，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看啊，在陸之行的眼中，她就是這麼一個赤裸的、草履蟲一般的，一眼就能看透的人。

陸之行站在原地半晌，道：「我可以……再抱抱你嗎？」

姜柚沒有再理會他，吞噬所有光線的深海牢牢鎖住了她的視線。

沒有得到她的回應，陸之行靜了片刻，而後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幹些什麼。窸窣聲停了，他將一個東西掛在牆邊：「不要著涼，早點回家。」

他的腳步漸遠，最終被海浪聲淹沒。

姜柚的眼淚衝破她勉強築起的自尊，再次滾落下來。

伸手想要擦掉，可是這次，就算頭仰得再高，眼淚也不受縛地簌簌滴下。

記起包裡有紙，她手忙腳亂地開啟搭扣，摸索出紙包。被模糊的視線無法對焦，手也抖得像篩子，扯了幾次才拉開包裝的封口。

紙巾覆在眼睫上，慌亂的動作終於止住。

她立在原地，久久不再動彈。

過了會兒，姜柚恍惚聽見，心的位置好像有什麼東西裂開了，海風像是冰冷的箭矢，一簇又一簇衝進那個破裂的大洞，而後飛向遠方。

她失了力道，無力地蹲坐下來，臉埋在膝蓋上。

潮水洶湧，狂亂的拍打聲中，一聲聲小獸般的嗚咽傳來。

只有受人偏愛的小孩才擅長哭泣，姜柚對哭很陌生，因此眼淚去得很快。

兩分鐘後，她將臉擦乾淨，用手機前置攝像頭檢查一番，撫順蹭亂的幾根額發，暗道自己狼狽。

站起身正要離開，瞥見一旁牆上掛著什麼東西，她展開一看，是陸之行來時穿的外套。

她猶豫幾秒，最終還是把外套挽在臂彎裡，下了燈塔。

棧道與前方的馬路空無一人。姜柚剛哭過，渾身都犯冷，縮著肩膀往來的路上走。

回去的棧道比來時短了不少，走到頭時，那輛boter還停在原地，車篷被升了起來，車裡空無一人。

姜柚看了眼微信，發現陸之行在之前給她發過訊息。

之行：【車留給你開走，路上小心。酒店的定位我發給你，去前臺報張管家的名字。】

之行：【分享定位】

之行：【灣流約了明天下午飛回c市，你今晚好好休息。】

之行：【對不起，柚柚。這不是我的本意。】

姜柚沒有回他，抬頭環顧周圍。她知道，以陸之行的性格，他肯定還在這附近守著。

他藏的太好，姜柚搜尋一圈，無果。她又低頭，看著手機裡這幾條微信，心裡湧起些微憤怒。為什麼他總是這麼遊刃有餘，在這種時候還能安排好一切？

她憤憤地，想要發洩，想要踹眼前的車一腳，但她沒有這種習慣，只能用力地拉開駕駛座的門，然後重重關上。

陸之行發來的酒店資訊她沒有理會，徑直開啟購票軟體，正好稍遲時候還有最後一班回c市的航班，她定了張票，切換到導航，目的地設定，機場。

銀灰色的保時捷衝破海風，劃向來時的方向。

姜柚今天風塵僕僕，太過狼狽。託爛糟心情的福，她整個人都蔫蔫的，沒有被機場的其他旅客認出，只偶爾有人因為她高挑的身材與氣質，投來驚嘆的目光。

臨起飛，空乘在廣播裡通知乘客開啟飛航模式，姜柚盯著陸之行的對話方塊，眨了眨眼。

而後，她點開資料，將「之行」兩個字刪掉，換成「陸老師」。

不是初見時心機的那聲「陸前輩」，也不是直白的「陸之行」，只是客套的，和圈裡別人眼中一樣的，陸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