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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粗糙帶繭的手指,撫上碧落細緻柔嫩的面頰,拭著她的淚水,低沉道:“什麼時候,碧落也這麼會掉眼淚?這麼會安慰人?可憐你這孩子,什麼心事都藏在心底,看來跟個木頭美人似的,針扎一紮都不曉得疼痛一般……哎,不用你安慰,朕也知道重新振興咱們大秦軍威。只不過……朕這一生,從沒這樣大舉用兵,也從不曾……敗得這麼慘!”
大約,也沒有機會再這樣大舉用兵了。
有些夢想,自此便破裂了,永遠地破裂了,就如當日那青衣女子的決絕離去,再也無法挽回。
帶了碧落淚水的手指,漸漸蜷了起來,握得緊緊的,青筋立刻凸現出來,可以看到血脈突突地跳動。
“啟稟陛下,楊定楊將軍求見。”
屋外,傳來小心翼翼的叩門聲,接著是近衛的通稟。
“讓他進來。”
苻堅鬆開手指,整個人又似恢復了生機,只是指骨間的肌膚還隱見用盡力後的紅白斑駁痕跡。
楊定從容走入,依禮叩見:“御林軍翊衛中朗將楊定,參見陛下!”
苻堅微微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從來只把這個職位當作一個可有可無的頭銜呢,到底今日也派上用場了!”
楊定一笑,才恢復了尋常不羈的模樣,跪坐到苻堅跟前,接過碧落遞來的茶,潤了潤乾涸的唇,才問道:“陛下傷勢如何?”
苻堅捻著自己的茶盞,淡淡笑道:“並無大礙。定兒到底是男孩子,比女孩兒有擔當多了。你瞧瞧碧落這丫頭,哭成什麼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朕已經龍馭殯天了呢!”
浪淘沙 興亡榮枯夢中事(三)
碧落忙俯下身:“碧落不敢了!”
苻堅低頭笑道:“朕沒怪你哭來著,只覺你今日眼淚太多了些。也不知你們倆孩子怎會突然跑了這裡來,倒總算……來得巧。”
碧落微滯,忽然便有了種衝動,將心底疑惑一股腦兒傾出,問個清清楚楚的衝動,哪怕明知不合時宜。
這時楊定已極快地岔開話題:“陛下,有個不巧的呢!剛才去追那股晉軍的騎兵們回報,他們似乎沒能將晉軍全部堵住,只怕有一兩個漏網了。”
他大違本性地下了格殺令,不許逃走一個,原就是怕苻堅行蹤洩漏,可到底還是未能成功。
苻堅眼皮一跳,神色立刻沉凝:“也就是說,這裡並不安全?漏網之人奔回晉軍大營,必定會連夜帶兵來襲。”
楊定笑道:“今夜應是不妨事。我們在淮水附近也呆了數日了,沒在淮北看到大股晉軍,晉軍主力,還只呆在淮南,並不敢深入北方。等他們趕回淮南,再發兵襲來,至少也該是明天中午的事了。所以陛下儘可放心休息一晚,明日吃過早飯,再從容離去也是不晚。”
苻堅點頭道:“朕便知你會安排得妥妥當當。”
楊定又稟知苻堅,向楊家兄弟和附近富戶暫借部分糧草補給之事,苻堅一一聽了,漸漸露出疲乏之色,楊定方才告退,碧落卻留了下來,抱一床棉被睡在下面的茵席上,預備著晚間苻堅要茶要水,又把苻堅的戰袍大氅破損處細細縫好。
這一晚,碧落睡得並不踏實,倒是苻堅睡得很沉,後來居然很響地打起鼾來,大約許多日子不曾好好睡,今日有了楊定等人守著,終於睡得踏實起來。
第二日,照樣洗漱罷,碧落為苻堅梳了頭,戴了峨冠,方才讓人送了早膳進來。
鄉間飯菜,雖是簡單,倒也清爽可口。苻堅心情不錯,連吃兩碗,連帶氣色精神都好了很多,笑著向碧落道:“丫頭,你也多吃些,這一路向北,可能還有追兵,未必能吃上一頓家常飯菜。”
碧落應了,在稍遠的席上也吃了些。
一時楊定過來,卻是連夜召來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