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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多謝將軍好意，煙霞還想再考慮考慮。&rdo;

女人的嗓子沙啞，似是倦極。

那名軍官嘆了口氣不再多言，告辭離去。

柳行不敢多問也不願多問其中諸多細節，扶著煙霞上了黃包車。

回了宅子後，李媽在爐子上還用小火熬著甜湯，柳行盛了一碗擺在了煙霞的面前，女人死寂的目光被熱湯的氤氳霧氣燻了片刻終於有了一點朦朧的光彩，她從屋外黑岑岑的夜幕中收回了眼，看向了柳行。

少年在她面前單膝跪地，像是乖巧溫馴的幼犬將自己的腦袋遞到了她的掌心。

&ldo;煙姨，您沒事吧？&rdo;

煙霞瞧著柳行，眸中滿是柔情愛憐。

&ldo;煙姨沒事。&rdo;她喃喃道，&ldo;不過煙姨準備送你離開了。&rdo;

少年愣怔：&ldo;您要送我去哪兒？&rdo;

&ldo;總歸不是這兒。&rdo;

她安然道，手掌撫摸著柳行的腦袋，如同慈母。

&ldo;你走吧，你是個男孩子，將來能走的路肯定比我多……煙姨已經走不開了，也唱不動了……煙姨性子不好，誰也不願意跟著，誰也不願意靠著，如今人家都站在門口了，我護不住自己，好歹還能護住你。&rdo;

女人聲音淒淒，沙啞落魄。

&ldo;可我看他們那些人裡也有女人啊！&rdo;柳行掙紮起來，抓住了煙霞的手腕：&ldo;煙姨，您就算離開這兒也沒關係的，肯定能有讓您待著的地方的！&rdo;

煙霞搖了搖頭。

&ldo;戲是給人看的，給人聽的，煙姨一輩子只為這個活著……如今聽戲的人也好，唱戲的人也好，大家活都活不了，我還唱什麼戲，又唱給誰聽？&rdo;

柳行滿臉疑惑，不懂煙霞的意思。

煙霞卻像是想起到了什麼一般，驀地跳起來衝進自己的房間，抱出來那許多戲服行頭。

柳行跟在她腳步之後，亦步亦趨。

貨真價實的金絲銀線從戲服上悉數抽出，重新融鍛之後還能重新恢復金條銀元的模樣，她素白掌心託著珍珠金銀，渾然不顧自己腳邊留下的滿地殘破裂帛，一副榮華盡褪的蕭條模樣。

女人數了數那些金銀之物，似是鬆了口氣：&ldo;這些，應當夠你們離開了，那位將軍……答應我會放你們離開，到時候你只需要跟著走就是。&rdo;

柳行吶吶重複：&ldo;們？&rdo;

&ldo;白老爺準備帶著班子走，你和他們一起。&rdo;

&ldo;你呢，你沒說你自己，&rdo;少年驚怒起來，聲音咄咄：&ldo;煙姨，你不走！？&rdo;

&ldo;我？&rdo;煙霞搖搖頭，&ldo;我走不開，也不會走……我在這兒生著，在這戲園子裡出生長大，我和它一起。&rdo;

&ldo;人都走了，你還唱什麼戲！&rdo;柳行用先前煙霞勸他的話反過來呵斥：&ldo;煙姨，您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rdo;

煙霞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面頰。

&ldo;柳行，&rdo;她叫他的名字，溫言軟語，讓人提不起惱怒的心：&ldo;你說，外面的人爭來奪去的是為了什麼？煙姨不懂，卻也能聽得懂他們是為了什麼：為了國，為了家，為了親人，為了理想和信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