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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伯聞言面色一驚，見城內燃起火把，西南角煙塵滾滾，心知不妙，便趕緊拉著成蟜跑下城樓。

只是兩人剛落了地，便被幾匹軍馬團團圍住。只聽馬上一人大笑道：&ldo;那個年輕的便是長安君成蟜，若有取其首級者，大王重重有賞! 你們還不快上！&rdo;

&ldo;原來是你！周壁！&rdo;樊伯見著說話之人，不禁目眥欲裂。

不久前這周壁還向公子提議請求趙王援助，發兵抗秦，沒想到轉眼之間就變節投靠了趙政！

&ldo;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只是順應時勢罷了。&rdo;周壁面色猖狂，又轉為扭曲，用劍指著成蟜道：&ldo;到了九泉之下，你可千萬別記恨於我啊！要怪就怪你那狠心的王兄吧！&rdo;

眼見劍鋒就將劃破自己的喉嚨，成蟜被那肆虐的殺氣一震，又聽他提起趙政，一時分神，竟然忘了躲避。

他無助地閉上雙眼，聽聞耳畔刀劍刺入皮肉的聲音，他能感覺到滾燙的鮮血噴濺到自己臉上，可他卻不覺得疼痛。

成蟜睜開雙眸，卻見樊伯擋在自己右側，而他左胸前破開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口子。冬日的衣袍厚重，卻也擋不住那深長的傷口，止不住那蜿蜒的血流。

成蟜這才回過神，他猛然奪過邊上之人手中的劍，將其砍倒在地，便奪了他的坐騎，扯著樊伯飛身上馬，向西門奔去。

&ldo;還不快追！&rdo;周壁對著小兵們大吼一聲，將韁繩一拉，掉轉馬頭便跟在成蟜後頭，緊追不捨。

趁著城內一片混亂，成蟜順利逃至城外，借著月色在叢林中縱馬疾馳。馬蹄聲與揮鞭聲劃破寂靜，驚起幾隻棲枝雀鳥嘰喳，四散飛去。

林中地勢高低不平，顛簸得前座之人發出幾聲低微的痛呼。

成蟜柔聲道：&ldo;樊伯你先忍著，待我甩掉他們後便去尋人為你醫治。&rdo;只是他變聲期的嗓音粗嘎嘶啞，那柔聲細語聽起來更像是疾言厲氣。

他聽著也覺得不好，便低頭對樊伯擠出一個笑。

急速成長的少年，不僅學會了體貼守禮，也學會了將悲傷隱藏在微笑之下。

&ldo;公子……&rdo;樊伯用儘自己最後的力氣，湊到成蟜耳邊，氣若遊絲道：&ldo;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奴才……怕是不能陪您到最後了……&rdo;

從他胸口流出的汩汩鮮血沾濕了韁繩，起初滑不可握，很快又變得黏膩粘連。

從林中伸出無數高高低低的枝椏，彷彿要將二人連人帶馬一起拖拽到無邊的黑暗中去。

成蟜面部被樹枝劃出一道道血痕，他毫不在意，只感受到那具老邁而佝僂的軀體在他懷中漸漸冷去。

淚珠盈睫，終是溢溢而下，混成血水打在樊伯僵硬如冰的臉上。

&ldo;不！&rdo;成蟜終於打破連日來的淡漠冷峭，喉中發出一聲類似野獸般的痛苦哀嚎。

世間恐怕沒有比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逝去，而自己卻獨活更悲慟的事了。

可他卻還要活下去！

帶著仇恨，拼盡全力地活下去！

只聽一聲戰馬長嘶，成蟜死死勒住韁繩，才沒從懸崖之上墜下去。邊上幾塊山石受到震動墮入崖下，許久不聞落地聲響。

身後傳來男子粗獷的叫囂聲：&ldo;你已走投無路，還不趕快下馬受死？&rdo;

成蟜望了望眼前那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面色堅毅地轉過頭去，心中自嘲一笑道：莫非自己今夜真的要命喪於此？

作者有話要說： 戰爭什麼的還是比較難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