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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經歷了一整晚漫長的煎熬，曙光初現那會雨勢已經漸漸稀了。等到突擊隊員們整裝待發，天空已經完全放晴，就只有點點水珠從樹冠上墜落，像是整支暴風雨協奏曲終至低盪的尾聲。

各小隊清點人數是每天的例行程式，被報告有兩名哨兵不見蹤影時，中野太郎放下了正在手繪的地圖，幾乎是和藹地笑了笑，“找到他們。”

所有人都對指揮官展露出的人性一面感到詫異，良久以後，又在搜尋到那兩名哨兵時呆若木雞。

那已經不能再算是兩個人，連死人都不算。

※※※

趙平原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槍指住頭的。兩個大概是沿著巡邏路線轉圈的鬼子兵，恰巧撞上了他所在的這支四人隊伍，鬼子舉槍從樹後轉出的剎那，高大壯還鼾聲震天。

“撞大運了。”趙平原的腦海裡只閃過這麼一個念頭，隨即老老實實放下擔架，卸下肩頭挎著的中正式，舉起雙手。

胖姑娘小莫天還沒亮就嚷嚷著要上路找部隊，說啞巴不在，臭蟲也沒人治了，老咬自己的腿。結果走出去三拍兩拍，從褲管裡掉出一條巨大的蜈蚣，被嚇得嚎啕大哭。

喬小穎怎麼也勸不好這姑奶奶，只得跟趙平原商量說，能不能早點動身。一天一夜相安無事的共處，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不瞪著眼睛跟趙平原說話，後者雖然擔心走快了說不定會碰上鬼子，但總算點了頭。

一小時後，趙平原對著鬼子的槍口，喬小穎怔怔地看著他——姑娘的眼裡找不到多少恐懼，卻有著內疚。

軍裝上還帶著血跡的鬼子顯然也沒想到，會在惡戰之外撿到意外收穫，嘰哩哇啦喝問了半天，估摸著只有趙平原的威脅性比較大，其中一人就“譁”的拉動了槍栓。還沒等有所動作，另一名鬼子說了句什麼，之前那人齜牙笑笑，冷不丁就是一軍刺紮下。

趙平原連餘光也看不見那把從側面直奔腰肋的利器，卻聽見了喬小穎的驚叫。

俘虜是不需要太多的，一個能開口的就足夠。鬼子吃不準附近還有沒有*軍，就把開槍改成了捅刺。原以為能像殺雞一樣輕易弄死趙平原，誰知道這個不起眼的中國士兵在最後一刻斜跨一步，讓過了刺刀。

天還是很黑，雨點淅淅瀝瀝。

鬼子滿是水珠的臉龐上現出了一個猙獰笑容，手掌緊了緊，剛想要再一次舉槍，耳邊卻傳來了些許奇異的聲息。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七章　老槍（7）

他的同伴——旁邊那個嚴陣以待的日本兵，正帶著一臉無法形容的表情，用瞪大到極致的眼睛，注視他的身後，牙關交擊的顫響聽上去就像一個剛從冰窟窿裡被撈起的人，又被赤身*地扔到了極地。

舉槍的鬼子在回頭去看的瞬間，餘光依次掠過幾名中國人的臉龐，他本能地意識到確實有些東西不對勁了，因為那些人的表情都像是見到了活生生的鬼。

“咔嚓”。

這是他在人世間聽到的最後一點聲音，那團潛行逼近的巨大黑影騰身而起，如同對付一根脆蘿蔔那樣，咬斷了他的脖頸——乾淨利落，沒有半絲皮肉能夠粘連不去。步槍跌落泥濘，失去頭顱的人體有著一陣可怕的痙攣，居然還怪異無比地走了幾步，才頹然倒下。從斷頸中噴出的烏血像是一大盆被打翻的墨，在地面上洇出龐然範圍，另一名鬼子看著腳下逐漸變色的泥水，嘴巴張了張，剛抬槍，整個人就被一聲低沉暴戾的吼聲震得癱軟，屎尿流了一褲襠。

黑影無聲無息地掩上，咬向他的腦袋，發出一聲類似於核桃碎裂的脆響。

喬小穎被人拉住手，機械地轉身，機械地跟著邁動腳步。身後那物撕咬吞嚥的動靜就像是厲鬼夜哭，她整個人都麻了，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