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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ot;親人&ot;解放軍又怨又恨,他們對農場管理一無所知,而他們手中有權,我們就得聽命在他們的&ot;領導&ot;下,北大荒的農場進入負債經營,周總理每年親自沖銷幾億元的壞帳雪上加霜的是,這些軍隊幹部飛揚跋扈,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和他們相比,以前的趙指導員真是&ot;小巫&ot;一個了而這次誰也不敢再噴有煩言,若想攻擊&ot;長城&ot;,&ot;無產階級專政的柱石&ot;,這個罪名足以判任何人現行反革命在敢怒不敢言的萬馬齊暗之中,有一次我們卻鬥膽出了一回聲
1972年早春,豬號的一位當地青年小李操作飼料粉碎機時出了一起事故這機器的危險性我是知道的,它在高速運轉時,我們得把玉米杆或大豆杆不斷塞進機器口,周圍沒有任何防護裝置機器口就像老虎口,任何東西伸進去立即會被咬斷,在幾秒鐘內嚼得粉碎可是因為豬號只有這一臺粉碎機,而豬總得有飼料來餵,我們也就一直用著事實上農場的其它機器也一樣險象環生
那天,小李的白線手套不知怎麼和豆杆纏在了一起,他還沒意識到,手套就被機器捲了進去,右手也跟著進去了他感到劇疼,抽回手臂,只見自己半截手腕的白骨露在外邊,整隻手不見了!血從傷口處噴出
每個人都被這一幕嚇壞了我們心狂跳,臉發白,衝過去把小李扶到赤腳醫生那兒赤腳醫生哪見過這種陣勢,也駭得渾身發抖,但她還是勉力將小李的傷口包紮上,叫我們快送他上醫院醫院在團部(以前的場部),離這兒30公里,村裡沒車,只有拖拉機
拖拉機手很快在拖拉機後掛了一節車鬥,我們20多人把李弄上車,一起坐了進去,有知青,有本地青年,有男有女,我們胡亂往車上扔了幾條被子,拖拉機就開走了
一出村,風格外冷,像小刀一樣打在臉上我們擁住傷員,設法用身體擋住寒流,但起不了什麼作用,小李全身戰抖,止不住一陣接一陣地呻吟,淚水從他慘白的臉上滾下拖拉機在冰雪覆蓋的土路上像蝸牛爬,照這個速度我們3小時也到不了醫院若天黑了,看不清路,拖拉機陷在雪坑裡怎麼辦?
正在我們急得要死的時候,有人眼尖,看見地平線上有一輛吉普正向我們開來,&ot;老天有眼!&ot;吉普可開得快多了,也暖和多了我們跳下拖拉機,站在路中間攔車
吉普停下後,我們發現我們的團長‐‐一個40來歲的矮胖子‐‐坐在裡面他滿臉不快,我們向他解釋事發突然:一位戰士的手切斷了,他必須馬上送醫院我們請求團長搭我們的拖拉機進村,讓傷員坐吉普去醫院
聽完我們的話,團長眉心擰得緊緊的,一言不發我們斷定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於是請他無論如何下車看一下小李的傷勢我想他只要親眼看見小李痛苦的模樣,一定馬上讓出吉普的這還用懷疑麼?
在我們再三再四的請求下,團長終於挪出吉普,察看了一眼小李的傷情看過之後,他竟然重新爬上吉普,沒好氣地對我們說:&ot;就用拖拉機拉他去醫院好了,我還有急事,我得走了,別再囉嗦,就照我說的做!&ot;說完,招呼司機上車
吉普揚長而去,掀起一團雪霧我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看到小李的傷勢,看到小李的痛楚,他什麼都親眼看見了!他怎麼可以拒絕我們的懇求,把一位負傷的戰士扔在雪地裡?他的心是鐵石做的麼?還是根本沒有心肝?&ot;急事&ot;,見鬼巴!他騙不了我們我們清楚得很,在這種窮鄉僻壤,能有什麼急事?天寒地凍,他只是不願意坐在又慢又顛的拖拉機上而這人竟然是我們的團長!一位&ot;最可愛的人&ot;!一個陌生人也不至於如此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