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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彧看著還算冷靜，可嘴唇卻止不住地哆嗦，眼裡毫無神采。

&ldo;乾淨利落，槍響人亡，哪裡還是斯文教授的模樣？&rdo;

李彧神情迷茫，他輕輕抓著程殷的衣服，背卻挺得更直些，整個身體都凝滯起來，紋絲不動。

過了一分鐘，程殷小聲問：&ldo;秀才？&rdo;

李彧僵硬地動了動脖子，輕移一下頭，這簡單的動作他做得費力極了。他望向屋子裡最黑的地方。

李彧一字一頓，吐出一句：&ldo;我爸爸是我從小的信仰。&rdo;

他眼光再移回來，低聲說：&ldo;他以來世的希望給今生送葬。但其實我根本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對此生絕望了。&rdo;

&ldo;他的自殺毫無來由。他的懦弱讓我嗤之以鼻。&rdo;

&ldo;可是，我的信仰所繫之人還是沒了。&rdo;

李彧彷彿整個人都散架了。他的頭如同瀕死的花兒，已經再抬不起來，死氣沉沉地垂著，極速灰敗了下去。

程殷心揪起來，看著李彧這樣，他心疼得不行。

程殷輕輕捧起他的臉，&ldo;李彧。&rdo;

李彧無聲地看著他，眼底一片漆黑。

程殷深吸了口氣，嚴肅地說：&ldo;李彧……&rdo;

李彧眼睛垂下，聲音嘶啞地開口：&ldo;程殷，別說了。&rdo;

他話中有著無限的隱忍，還有深深的倦怠，砸得程殷腦子發木。

程殷一時心中大慟。突然想到那一次的語文課後，李彧淡淡地說：&ldo;人生無常，誰知道呢。&rdo;

他是多麼傲慢無知啊。

程殷半閉上眼，珍而重之地摟過他，低聲說：&ldo;對不起。&rdo;

李彧嘆了口氣，把頭再埋進他懷裡。&ldo;你又不用道歉。只是積年累月的疼痛，我還沒習慣而已。&rdo;他低聲道：&ldo;人都沒了，總會習慣的。對不起，本來除夕挺好的日子，我每年都這樣，讓你也不舒服了。&rdo;

&ldo;別這樣。道什麼歉。&rdo;程殷痛苦地閉上眼，狠心說了句，&ldo;也許你以為的毫無來由正是他深思熟慮的由來已久。&rdo;

李彧吃驚地抬頭看向程殷。

程殷把沙發上的小毯子拽過來，搭在了李彧身上，不再說話了。

李彧恍恍惚惚又想起李教授最後那段時間的樣子。平靜而沉穩，溫和而無畏。

李彧艱難地開口：&ldo;所以程殷，你想說，世人有理由嘆息旁人的不惜命輕生，而只有輕生者才有資格決定要不要活？&rdo;

程殷腦中一片空白，一時心言藉由口出：&ldo;人生終歸是自己的。管誰怎麼說，都是自己活，要不要活也都是自己的抉擇。&rdo;

向來最殘酷的都是人自己。

李彧怔怔地呆了半天，猛地趴到程殷腿上，失聲痛哭。

感受到懷裡的男孩子脊背起伏，程殷沉默著，卻不知怎麼也淚流不止。

李彧閉著眼，心中一片苦寒，眼淚淌下去就結了冰，冰錐扎得心上疼痛不已。

他總以為李教授懦弱。但那麼多年，父親明明都是他的力量源泉啊。

他怎麼能輕易揣測李教授內心有著怎樣的心情？在最後的歲月裡，他是懷著怎樣的苦楚來陪伴這個兒子啊。他怎麼能知道，放棄活著需要多大的力量？李教授從來不是衝動莽撞的人。

李彧原來不相信李教授已經離開，他總覺得對方沒有任何理由就離家出走，再不回頭。他以強硬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