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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眼，渾濁的視閾之中，只見那九霞軒的門後是一片蕭條庭院。那垂柳也不知何時能再抽芽？活水再度引入，綠意盎然的草茵之上綴著繽紛的花，一彎眉月似的小橋上，伊人纈眼流春，正款款地朝水邊的他微笑。

&ldo;你去吧。&rdo;皇帝最後只疲憊地招了招手，&ldo;特准你帶她住進九霞軒，從信航師父治傷。&rdo;

&ldo;我須帶一位大夫也進來。&rdo;

&ldo;準了。&rdo;皇帝轉頭對內官道，&ldo;擬旨。&rdo;

那內官卻頗躊躇，&ldo;陛下，要不要知會一聲貴妃娘娘……&rdo;

&ldo;嗯？&rdo;皇帝的話音微微上揚，那內官不敢說話了。

黑夜已漸將逝去。

凝香殿。

&ldo;娘娘。&rdo;一名年長的女官壓低了眉眼，憂悒地看著簾內的人，低低地道，&ldo;如今內外情勢緊急，娘娘要不要考慮一下……&rdo;

謝貴妃端坐妝鏡之前，還在擺弄著她頭上的簪釵。

鏡中的女人容顏姣好，可是那眼角卻仍然爬上了歲月無情的細紋。她一邊斂袖描眉，一邊輕輕地、甚至是輕慢地道：&ldo;考慮什麼？&rdo;

第70章 舊風華（二）

謝隨向信航說明瞭來意, 信航望向昏迷不醒的秦念, 長長嘆出一口氣。

午後昏敗的日光投進窗牖, 將老和尚的臉容映得悲歡莫測。&ldo;我們……當初是錯怪你了。但少林寺, 也已為此付出了代價。&rdo;

他得知了少林寺遭劫的事, 卻反而只是向謝隨認錯。

謝隨緊抿雙唇。

信航殊無笑意地一笑：&ldo;可為師心中還是放不下。&rdo;

謝隨忽然道：&ldo;放不下也沒關係。&rdo;

&ldo;放不下，便是大業障。&rdo;

&ldo;大業障也沒關係。&rdo;

信航微微一顫, 抬眼看向自己的弟子。

謝隨卻是望著床上的秦念，目光沉靜如水流深，&ldo;大業障也沒關係。&rdo;

蒯藍橋始終坐在窗前，任那師徒倆嘰嘰歪歪，這時候轉過了頭來, 道：&ldo;可以開始了嗎？大師父，如今還有一身少林功夫、保養得也不錯的就只剩你了, 我需要借你的內力一用。&rdo;

天色暗淡, 蒯神醫看起來似乎很不耐煩, 他對謝隨與信航的恩恩怨怨、對謝隨與秦唸的依依不捨，這些, 一概都不關心。

他的心中只有兩個念頭，那就是復仇, 然後回家。

信航靜靜地點了點頭：&ldo;都依大夫。&rdo;

真氣在體內運轉過一個小周天之後, 秦念終於不再做夢了。

她停止了呼吸。

她原以為自己到死的時候, 一定會把謝隨深深地刻印在腦海里的；可事實上, 她的眼前卻只有一片白茫茫。

她所從來的地方, 沒有謝隨, 沒有老當家，沒有爺爺，沒有那許許多多與她發生過好的壞的聯絡的人，而只有一片鴻蒙初開的白茫茫。

&ldo;念念。&rdo;一個安定的聲音在她耳畔低低地道，&ldo;我若久不回來，你便自己想法子出宮，往北走，不要回頭。&rdo;

‐‐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

她想追問，卻沒有人回答，四下裡只有呼嘯的寒風灌入她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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