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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一怔，沒想到趙高會有此一問，道：&ldo;太子之位自應決於皇帝，非人臣所當問。&rdo;

趙高道：&ldo;君侯追隨先帝多年，對先帝立嗣的想法，總能略知一二。且姑妄言之。&rdo;

李斯思索片刻，道：&ldo;二十餘公子，得為太子者，若非扶蘇，便是胡亥。&rdo;

趙高道：&ldo;臣之所見，正與君侯不謀而合。能爭太子之位者，只有扶蘇和胡亥二人而已。而臣以為，遺詔立扶蘇為太子，並非皇帝本意。&rdo;

李斯驚道：&ldo;何出此言？&rdo;

趙高道：&ldo;自古太子不將兵，使將兵，即為有意廢立。晉獻公欲廢太子申生，故使申生伐東山；楚平王欲廢太子建，故使建守城父，備邊兵。皇帝使扶蘇監軍上郡，已是無意立扶蘇為太子也。君侯以為然否？&rdo;

李斯沉默無語，不置可否。

趙高再道：&ldo;太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視君膳者也，故曰冢子。君行則守，有守則從，古之制也。皇帝巡幸天下，諸公子皆留鹹陽，獨有少子胡亥得以隨行。皇帝屬意胡亥為太子，不問可知也。&rdo;

李斯道：&ldo;君之所言雖不無道理，然皇帝遺詔具在，立扶蘇為太子，明也。太子已定，多辯何益？&rdo;

趙高道：&ldo;不然。皇帝立詔書之時，正抱重病在身。將死之人，心思自不能和常日相比。再者，此間乃趙武靈王當年行宮，皇帝病於此行宮之中，得無思趙武靈王之故事乎？趙武靈王初以長子章為太子，後得吳娃，愛之，生子何，乃廢太子章而立何為王。吳娃死，趙武靈王憐長子章，欲王之。猶豫未決，而亂起，兄弟鬩牆，父子俱死。皇帝初怨扶蘇，病中感傷，又復憐之，故立扶蘇為嗣。立胡亥乃皇帝早定之計，立扶蘇乃皇帝臨時起意。以孰為準，君侯當不難斷之。&rdo;

李斯嘆道：&ldo;遺詔終究是遺詔，不容更改。皇帝屍骨未寒，豈忍背叛？&rdo;

趙高道：&ldo;舍扶蘇而立胡亥為太子，正合皇帝本意，何叛之有？&rdo;

李斯道：&ldo;難將一人手，掩得天下目。雖欲從之，奈天下何？&rdo;

趙高道：&ldo;知此事者，唯天、地、君侯、胡亥、高也，君侯何疑之有？當年皇帝使扶蘇監軍上郡，雖未明言，但其廢扶蘇之意已多為朝中群臣所窺知。今立胡亥為太子，群臣也不足深怪也。&rdo;

李斯沉吟未決。趙高再道：&ldo;胡亥得為太子，必感君侯擁立之功，不待言也。如扶蘇得為太子，則皇帝之遺命也，君侯何功之有？上下合同，可以長久；中外若一，事無表裡。君聽臣之計，即長有封侯，世世稱孤，必有喬、松之壽，孔、墨之智。今釋此而不從，禍及子孫，足以為寒心。善者因禍為福，君何處焉？&rdo;

李斯道：&ldo;棄皇帝之遺詔，於君何利焉？&rdo;

趙高聞言，心中大喜。李斯有此一問，便意味著他的遊說已經大功告成。李斯此問之目的，不外乎是要事前分功，同時也是摸清趙高的態度，看看趙高是否有狼子野心，會不會對他的地位構成威脅。

伏低做小本就是趙高的拿手好戲，趙高於是道：&ldo;胡亥得為太子，則臣可倖免一死。螻蟻尚且貪生，臣為此舉，但求保命而已，何敢望利焉？臣出生卑賤，身在宦籍，肢體殘缺，常自以為羞。所謂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臣自知非柱石之臣，不足擔國之重任，若勉力而行，適足為天下笑。孟子云，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一樂也，雖王天下不與焉。臣得為公子胡亥教師，於願已足。且胡亥明習法律決獄，胡亥繼位，持此以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