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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成長順利,孩子卻都不說話。
不祥的預感果然成真,一切不僅僅是預兆。
「他會發出聲音,耳朵也聽得見。但這孩子‐‐我的外孫,始終不說話。阿文的丈夫和公婆卻都笑著安慰她,男孩一向較晚才會說話,不必在意。」但白髮男和阿文心知肚明,這孩子不會說話。一直都不會說話。在時候到來前‐‐究竟會是怎樣的「時候」?
「這位客人!」
阿近大叫一聲,連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何要大叫。不管阿近有何想法,白髮男都不理會,只急著擺脫她的攔阻。男子身軀搖晃,下巴挺出,眼神遊移。他提高音量,想蓋過阿近的話聲,卻嚴重破音。
「大前天,也就是霜月的那一天,正是十七年前阿文刺死拋棄她的紙店小老闆的那天!」那天早上男孩醒來,看著母親。看著阿文。
霎時,他像著火般放聲大哭,差點快喘不過氣。只見他臉色脹紅,痛苦地揮手蹬腳,放聲號啕。
「阿文頓時發狂。」
聽到孩子的哭聲,阿文馬上明白是誰,心碎成片片。
啊,果然不出所料,這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罪惡化成的凝塊。
「周遭的人來不及阻止,阿文衝上樓梯,從二樓破窗而出。」阿文墜落地面,跌斷頸骨,死時唇角流出一道血痕。
白髮男說著,忍不住雙手掩面。他繼續道出故事的結局,聲音從指縫流瀉而出。
「接獲通報後,不必追問詳情,我也曉得阿文為何死亡。」小老闆娘突然自盡,店裡上下亂成一團,男子去帶走停止哭泣,天真無邪地含著手指的三歲男童。
「我直接回家,關上全部的防雨板,大門架上頂門棍。」傍晚,阿文夫家的人前來,頻頻敲門叫喚男子與男童的名字。
「我屏氣斂息,緊緊抱著孩子。」
不久,對方可能以為他不在,放棄離去,四周歸於平靜。
「接著,我和末吉迎面而坐。」
他不是末吉。剛剛不是說名字不同嗎?
「這位客人,那孩子不是末吉,是您的外孫啊!」「大小姐,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男子的話聲平板,臉上沒一絲血色,幽暗之物沉積在他眸底。
「末吉不哭不鬧,也沒露出害怕的神情。」
黑夜來訪,夜幕漸深。這對祖孫待在黑暗中,待在連彼此的鼻頭都看不到的黑暗中,相對無語。天真孩童的細微呼吸聲,刺激著男子的耳朵。
失去女兒的五十五歲男子,與失去母親的三歲男童,兩人都沒睡。
「我不時會覺得意識遠去,感覺像死了。」
他感受不出時間的流逝,也分不出上下左右。在深不見底的幽暗中,與一個有著孩童的呼吸,卻又不是孩童的東西,不斷下沉……不久,淡淡的黎明晨光,從防雨板的縫隙透進屋內。
「我看著末吉,那孩子也望向我。他天真地伸直渾圓的小腳,含著手指,坐在我身旁。」清晨到來,我又要和這孩子頂著太陽度過一天嗎?和這個孩子,這個披著人皮的可怕東西。
「或許這孩子是超越尋常人的存在。」
還要繼續活下去嗎?繼續活下去,是對我的一種懲罰嗎?男子思索著,那孩子突然從口中移開手指,注視著他,問道:
‐‐老爺爺,你怕我嗎?
那聽起來不像人的聲音。
「大小姐,我……」
男子放下雙手,像要握住看不見的東西。
「聽到這句話,我頓時失去理智。不,連我的心靈也喪失。我變成惡鬼,掐住那孩子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