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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掌櫃怎麼露出嫌棄的表情?」
大小姐‐‐八十助壓低話聲。
「那個人喚住我時,我體內突然一陣寒意往上竄。」定睛一瞧,掌櫃的胳臂冒出雞皮疙瘩。
「對上他的目光,感覺更是糟糕。像望著一隻浮在水面,死了兩、三天,全身腐爛發脹的鯉魚眼珠。」八十助一向不多話,也不會講好聽的,或是吐出如珠妙語博得敬佩,借著閃爍其詞轉移焦點。他就是這般無欲無求的人。
所以,阿近頗為詫異。腐爛發脹的鯉魚眼珠,這種譬喻是八十助發自內心的吶喊。在八十助眼中,對方真的是這副樣貌。
「掌櫃,您不希望我和對方見面吧?」
八十助點頭,目光卻遊移不定,看得出有些迷惘。
「但隨便打發對方,又過意不去,是不是?」
八十助嘴角垂落,一臉泫然欲泣。
「對方自稱『晚輩』。」
求您了,請聽聽晚輩的話。
「他說:『無論如何我都想見大小姐一面,向她訴說這個故事。拜託,我求您了。』要是沒阻止,他差點就當場跪下。」我明白了‐‐阿近剛要回答,門口一陣騷動,阿島大喊著:
「不好了、不好了,掌櫃的,有位客人……」
有位客人在店門口昏倒。阿近與八十助互望一眼,明確指示:
「看來,現在拒絕已來不及。請帶客人到『黑白之間』吧。」接著,阿近揚聲呼喚:「阿勝姊、阿勝姊,請到『黑白之間』鋪床!」於是,阿近準備與百物語的新說故事者會面。忠心耿耿的八十助提心弔膽地待在一旁。
確實,看不出對方多大年紀。
八十助想必很傷腦筋。要形容這個人的外貌,可用的詞少得可憐。
首先,他怎會瘦成這樣?如果孩童看見,恐怕會打趣他是瘦皮猴。他的臉頰到下巴一帶完全不長肉,骨形浮凸。露出袖口的雙手,宛如妖怪繪本中的骷髏。一脫掉衣服,肯定不成人形。
氣色也很差。他的臉上沒半點血色,面板好似廢屋的拉門框架上懸垂的破門紙。
此刻,他坐在阿勝匆匆鋪好的被墊上。襯衣外披著棉襖,雙腳蓋著棉被。一旁擺著兩個大火盆,一個上頭架著鐵壺,一個架著鐵鍋。鐵鍋裡煮有黏糊的稀粥,還剩下不少。
這位古怪的客人被送進「黑白之間」後,很快從昏迷狀態中醒來,直說「抱歉」,想勉強起身。眾人極力勸他躺著休息。阿勝周到地探向他額頭確認有沒有發燒,並測量脈搏,確認他的心跳和全身有沒有異狀。客人不斷喃喃致歉,阿勝詢問:
「這位客人,今天早上您吃了些什麼?」
客人沉默不語,阿勝又問:
「昨天有可吃些什麼?」
客人依然沒回答,逃避似地闔上眼。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阿勝柔聲道:
「這裡備有稀粥,請享用。不過是三島屋的一點小意思,希望您切莫推卻。」經過一番交談,與阿勝的眼神示意,阿近已明白是怎麼回事。此人一直空著肚子,因過度飢餓體力不支。
兩人飛快來到廚房,著急地討論。
「除了稀粥外,吃什麼比較適合?有沒有營養又好嚼的食物,還是該給甜食?」「他的胃整個糾結在一起,喝熱開水和稀粥就行。」「他到底餓多久了?」「依我看,約莫三天沒進食。不過,先不提那憔悴的模樣,他會這麼瘦,並不是禁食兩、三天的緣故,而是早就如此。」「可是,他不像窮困潦倒……」銀灰的網紋格子衣和短外罩,都是看不出接縫的高階品。趁他昏倒時脫下的雪屐,也不是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