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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二小姐寶珠夾了一筷炙鹿腿，正要在醬碟裡涮調料，不防斜刺裡插進來一雙筷子，仔細看時，卻是自家兄長恍恍惚惚伸錯了地方，不由&ldo;噗嗤&rdo;笑噴了，拿手去推身旁的王家小姐。

她也看見了，忍俊不止帕子掩了口，別過頭去。鳳哥兒眼尖，已是大笑出聲：&ldo;我家廚子的炙鹿腿原是一絕，防備著大家愛吃，早預備下四條，盡夠了，賢兄妹不必為了這點子肉傷了和氣，在席上打筷子仗。&rdo;

孫令疇被鳳哥兒這一笑，猛地回過神來，窘得滿臉通紅，訥訥說不出話來。她忍了笑，舉手篩了一杯酒道：&ldo;孫世兄，小妹敬你一杯，祝世兄來年鵬程萬裡，心想事成。&rdo;

孫令疇受寵若驚，慌忙接了，一飲而盡。他這未婚妻素日矜持，少有這般殷勤，今日美人情重，只歡喜得他沒做手腳處。他京試登科，只覺待守喪期滿，吏部任命一下，再娶了心中玉人，人生可說是志得意滿，心頭歡暢，酒到杯乾，連連喝了十七八杯，到終席時已有些醉眼乜斜腳步不穩了。

此時已近二更，午後停了的大雪又紛紛揚揚灑了漫天。孫家老爺夫人並兩位小姐坐了暖轎先行，孫令疇卻騎了匹棗騮馬押後。鳳哥兒送出府門，看小廝扶了孫令疇上馬，道聲：&ldo;雪大，小心。&rdo;

孫令疇擺手，&ldo;不消勞心，只記著明兒過來我家，咱們再敘。&rdo;說著撥馬去了。

鳳哥兒回至二門，卻見她攏了手爐，立在簷下，粉面微含鬱色，似是有什麼不如意的心事。

&ldo;這大冷的夜，怎地還不回房去？&rdo;鳳哥兒雖詫異，慣於調笑的口氣卻絲毫未變，&ldo;難不成還捨不得情郎，要當望夫石麼？&rdo;

她蹙蛾眉啐了他一口，&ldo;我繡的帕子缺幾色絲線和一樣小針，你明兒個出門，順便替我買回來，可成？下人都不會挑東西。&rdo;

他涎著臉貼過去，自懷裡摸出一個荷包，&ldo;可是這幾樣？&rdo;

她湊過來瞧，正是四色繡線和一小匣針，伸手便拿，&ldo;算你精乖。&rdo;

他越發笑得狡黠，&ldo;你可拿什麼打賞我？&rdo;

她挑眉含嗔地白他一眼，&ldo;不給便罷，偏要求你麼？&rdo;

&ldo;求是不敢，只別怨我就阿彌陀佛了。&rdo;他眨眨眼，&ldo;這針太小，留神丟一根，刺著疼得緊……&rdo;

棗騮馬踏著一地積雪，過了長街。大風打著旋兒揚起密密的雪粒子，撲得人臉頰生疼。孫令疇本一腔酒意，叫冷風一吹倒醒了大半。看著天色不好，要緊趕回家，卻見棗騮馬走起來一扭一拐，很是不情願的樣子，不由喝叱道：&ldo;好畜生，還只管撒賴使刁，這大雪天想教爺凍死麼？&rdo;說著狠命一鞭抽在馬臀上。棗騮馬一聲長嘶，放開四蹄，也不管方向，也不聽號令，竟一頭直朝小西門外跑去。隨從的兩個家丁嚇得魂飛魄散，大呼小叫，卻哪裡追得及。

孫令疇也慌得不知所措，只懂死死拉著韁繩，趴在馬背上，喊也喊不得，哭也哭不出，只覺顛得連胃也要翻出來。棗騮馬忽地前蹄一跪，一股大力讓他不由自主騰雲駕霧般從馬頭上飛了出去，扎手紮腳摔在地下。

他趴著，沒有感覺到疼，也不覺得冷，迷迷糊糊看去，頭頂上一根光禿禿的枯枝，停著一隻黑漆漆的鳥，正歪著頭瞅他，墨黑的瞳孔象是在笑，又象是有些憐憫。他不知怎麼忽然覺得這鳥甚是眼熟，倒象日日相見的什麼人，卻終究沒想出來。

黑鳥兒換了換腿，似是有些不耐煩了，張開毛翅，&ldo;呱&rdo;地一聲大叫，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