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第1/2 頁)

王志強敲定好名單，想了想還是把李中基喊來談話。“中基呀，這次總部給的激勵名單裡，名額有限，最後在你和劉帆之間選擇了劉帆，這是那天喊張總和文文我們一起商量的，根據你們的kpi得分評出來的，你差得不多，咱們分支明年應該還會有。”

“沒事，王總，您看著安排就行。”李中基面色平靜，表示理解。

王志強又循循善誘半是開導半是解釋了一番。

晚上，李中基打電話給周文文，周文文正在核對全年的獎金資料，問他在哪兒，方便的話吃飯說。

“不用了，我就問你，股權的事情你提前知道怎麼也不給我說一聲？”

周文文調低手機聲音，走到樓層盡頭空無一人的培訓教室，小心地給他解釋，“那天最後一個名額在你和劉帆之間選擇，張堅聽到獵頭給你打電話，他怕你不穩定，就把這名額給了劉帆。”

“我不在乎錢，我在乎的是你為什麼知道了也不早點給我說？！”

周文文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天在李中基剛裝修好房子裡關於股權的對話，她想說那天他根本就沒給機會讓她說完，但是又覺得自己解釋太蒼白，接下來幾天怎麼不說呢？究其原因，無外乎是說了又不改變結果，並且如果他是這個結果的勝出者，她可能毫不猶豫地直接告訴他了。

她思忖的片刻，李中基聽到電話那端她的沉默，氣惱地掛掉了電話。

年前的工作容不得周文文太多的煩惱，銷售和非銷售人員的業績核對，獎金核對，來年預算框架怎麼定，她在一堆表格和繁冗的會議裡埋頭苦幹。

終於把獎金髮完後，已經接近放假。這天晚上辦公室空無一人，周文文從電腦前移開時，她揉揉發漲的眼睛，半仰在椅子上翻朋友圈。她看到李中基發了一張璀璨的夜景，那個位置是技術部與總經辦的通道，某一日的下午，她與他曾在那看夕陽的地方。照片下面是一段話：

那婆婆道，“令狐少君，臨別之際，我有一言相勸。”令狐沖道：“是，前輩教誨，令狐沖不敢或忘。”但那婆婆始終不說話，過了良久良久，才輕聲道：“江湖風波險惡，多多保重。”也就只有在武俠小說裡，才會有後來令狐沖和任盈盈的再次相見。這也是活在現實中的我看到金庸筆下的這個良久良久會有一種不可言說的傷感。

他要離職了。周文文看完呆呆地坐在椅子裡，她不知道是喜還是悲。

她回憶起去年生日時的情形。那天有個培訓，然後一堆人結伴去吃飯。那是一家貴州特色的煨鍋店，門臉是張燈結綵的吊腳樓，滿屋木質的裝修，透著濃郁的土家族風情，他們要了一鍋酸湯魚。臨行結帳周文文搶著去結，張堅問為什麼，我們一堆男的在場怎麼讓你來結。“本宮今兒生日，高興嘛！”

李中基那天穿了一件淺灰色細條紋的麻質襯衣，一路話很少，他剛來沒多久，還跟一群中規中矩的工程師沒太多話講。他坐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默默地看著周文文跟一幫工程師神吃海聊，看她豪邁地大吃大嚼，末了聽到她說的生日，想了想，落在隊伍的後面，買了一兜冰激淋上樓。

給眾人分了一番，到了財務室，他拿了個明治朗姆酒葡萄黑巧克力雪糕放在周文文面前，“生日快樂。”他輕輕地說。她曾經在辦公室提過一次，明治的奶製品味道很棒。

這是他的方式，永遠與眾不同。他是她走過的青春歲月裡完全沒有的鮮豔和張揚，只是青春易逝，紅顏易老，哪有什麼永垂不朽呢？她不知道李中基此去，以後會怎麼樣，說再見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呢？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她想。

李中基的紙質離職單拿來找她簽字的時候，她面無表情地簽上“無借款，薪資截止1-15日，周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