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巫山的雲(第1/1 頁)

這一日，他們坐船經巫山去大昌古鎮。這段水路是周文文上船後唯一沒睡覺的。不過，李中基對此還有異議，他總結周文文的規律是，在任何可以搖晃的交通工具上都會在三十分鐘內酣然入睡，臨到前一個小時醒來，吃點東西找人亂侃一通。

李中基攬著周文文迎風站在甲板上，胸中一片寬闊，任由不羈的江水打溼整條褲子，呼呼的風掠過耳邊讓人滋生出些豪情。巫山小鎮突兀地出現在眼前，那是海市蜃樓般的一番景象。天空似灰非灰，似藍非藍，小鎮象是在半空中，執拗地延伸著，纏繞著薄薄的一層雲霧，延伸在視線所及的範圍。

身邊驢友給他倆隨手拍了一張，你倆像是要英勇就義的革命伉儷。

從巫山下了船坐了個破舊的中巴車，一路上灰塵滾滾，經過五個多小時的顛簸後，到大昌已是燈火時分。李中基從車裡卸下揹包，顧不上拍打急忙上包尋找住處，看看身邊的周文文，蓬頭垢面，神情木然，揹著過人高的大包，腰裡彆著軍用水壺，肥大的褲子塞在笨重的登山鞋裡。揹包，水壺已分不出顏色，輕輕抖動即是灰塵。

李中基甚是好笑，拿出溼巾給周文文輕拭臉龐。找了個小旅店，甩下裝備後，二人出去覓食兒。找到一個火鍋店，李中基要了個柴雞肥腸小火鍋，自選了一筐配菜，酒精爐的藍色火苗不停地飄噬上來，周文文仍在兀自發呆。

他捏了一顆黃豆擲向周文文，哎，想什麼呢？

周文文想到的是學生時代她看到的讓她印象至深的一句話，戀愛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終其一生都不會再有。

旅途接近尾聲，她隱隱覺得這會是她人生中幸福的絕唱，人生中純粹的快樂能有幾多呢？她愣神半刻，不想對李中基說掃興的話。

第二日，從大昌沿著大寧河順流而下返回巫山，碧綠清澈的河底，石子清晰可見，兩旁青山鬱鬱蔥蔥，還可看到古棧道鑿下的痕跡，岸邊不時看到成群嬉戲的猿猴，間或掠過一、二個懸館。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興許李白就是在這兒吟下的詩，周文文想。

船到巫山一靠岸，舉目望去，人頭攢動。烈日當頭，灰塵撲面，李中基接了一個電話，周文文聽到是張堅的。售前工程師一直緊缺，好的售前尤甚。掛了電話李中堅沒說話。

走吧，周文文晃了晃李中基的手安慰地說，我也累了。

回程火車上，兩人坐窗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周文文看著李中基英俊的臉，心裡有一點傷感。20來歲時的每一天都好象挺長——總覺得青春還長，怎麼揮霍都沒人管，那些恣意妄為的日子過去也就過去了。年歲漸長，美麗的風景熱鬧的場面，她都會有那麼一點點短暫的抽離和清醒——此情此景多麼美好，以後的人生中不會再有這樣的場景。只是意識到又能如何？心存珍惜又如何，也是束手遠策地任其遠走。

火車掠過眼前的風景，電影畫面一樣快進。c市到了，d市到了，請下車的旅客檢查一下自己的隨身物品……

列車員悅耳的聲音在耳邊如同電影旁白。繁蕪的瑣事水草般一縷一縷浮出心底，她知道，她在一點點的墜入凡間。